醒来之后,张青荷又跑到养心殿里哭着跪了好几个时辰,妄想以腹中的孩子作为要挟请凰夜辰收回成命,却只收到了一顿斥责。
张凌玉被没收了所有的资产,身边只跟着一个张府的老管家,张青荷想方设法地想往宫外送些银子,可自从张府出事以来,宫中禁卫军对听荷轩的把守越发严密了。
张青荷在宫中帮不上母家一星半点,只能整日郁郁寡欢地待在听荷轩中,时而以泪洗面,时而又恨得银牙咬碎,虽然腹中孩子的月份越来越大了,她整个人却瘦了一大圈。
“娘娘,您整日把自己闷在咱们听荷轩,天天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人都干瘦了,您就算是不心疼自己也要为腹中的皇嗣考虑考虑啊。”环儿看着张青荷的状态十分忧心。
张青荷靠在窗边,呆呆地望着听荷轩小池塘里已经开始凋零的几点残荷,笑得凄凉无比:“孩子还有什么要紧,横竖生下来也不过是拿去给太后作为要挟,树倒猢狲散,没了张府做依靠,若是不在太后面前伏低做小,这深宫里哪里还有本宫的容身之地啊……”
环儿是张府的家生丫头,张府落到这个下场她也不免哀痛,张青荷如此颓然的样子也让她跟着悲戚:“娘娘,您不能放弃啊,那是您和皇上的孩子,只要您握在手中就迟早有出头之日,再不济咱们还可以去寻求皇后的庇护。”
“别和本宫提皇后。”一直死气沉沉的张青荷突然发了怒,“当日本宫跪在凤仪宫里那样求她帮本宫说两句好话,她都无动于衷,袖手旁观已经是她最大的善良,说不准张家落败幕后还少不了皇后的推波助澜呢。”
环儿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听荷轩窗外,压低了声音提醒自家主子:“娘娘,这样话可不能乱说,虽说是太后提携咱们才能进入到后宫之中的,可皇后娘娘一直待咱们听荷轩不薄,若是被陛下知道了您在宫里污蔑皇后恐怕又要动怒了。”
“也就你会被皇后蒙骗过去。”佩儿的心思一直比环儿要精细许多,但也正是因为过重的心思让她生出了许多无端的揣测出来,“我昨儿出去打听了你猜怎么着,咱们家丞相大人落马之后,沐府成了最大的赢家。”
“怎么是沐府呢?”环儿还是一头雾水,她心里只想着从张青荷入宫至今,沐卿歌一直对他们听荷轩破位照顾,甚至在凰夜辰动怒的那天,沐卿歌也顶着压力帮她们家主子包扎了膝盖的伤口,“奴婢明明记得是从前的吏部尚书贺大人顶了咱们丞相大人的位置啊。”
张青荷嗤笑了一笑,又存着要好好指点一下环儿的心思:“你这丫头太单纯了,在这深宫之中可怎么生存下去啊,贺阳明他费尽千辛万苦卧底在咱们丞相府搜集了那些证据陛下提拔他也算是理所当然,可你看沐景年什么也没做,不也从一个没实权的礼部尚书调任到了吏部尚书的位子上了吗?”
“娘娘的意思是?陛下偏袒沐府?”环儿若有所思,“还是娘娘觉得,沐府也一直在暗中针对咱们张府才有了今时今日的结果?”
佩儿和张青荷都连连点头,“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沐府都是我张府的敌人,那么她皇后便注定了是本宫的敌人。”
“原来如此。”环儿恍然大悟。
疑云积攒在心中越来越重,张青荷对沐卿歌的怨念便也越来越深,只是如今的她没了家世,没了凰夜辰的宠幸,除了腹中的孩子什么也没有,即便是嫉恨沐卿歌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忍辱负重地寻求沐太后的庇护以待来日报仇雪恨。
眼看着生产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沐卿歌十分好心地让贺兰洵替张青荷诊脉,却没料到张青荷对自己起了疑心,婉拒了贺兰洵和沐卿歌,转而寻了一个太医院医术远不如贺兰洵的太医看护。
沐卿歌身为六宫之主,又有生儿育女的经验在,所以安排产婆和伺候的婢女,婆子的事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便尽心尽力地在宫外找了最有经验的接生婆来,还花了大笔的银子赏赐。
“本宫今日请你们过来就是打个招呼,娴妃虽然不是东宫,但陛下一样重视她和她的孩子,你们接生的时候不可以有半点差池,否则就算本宫肯放过你们,陛下也绝不会轻饶,听到了吗?”沐卿歌说话的语气不重,却不怒自威。
站在最前面的接生婆胡妈妈和一群婢女一起跪下说了声“是”。
胡妈妈是京城里远近闻名的接生婆,之前沐卿歌生琳琅公主的时候她贵老家祭祖了,内务府才选了别的接生婆来,如今娴妃产子,沐卿歌掏心掏肺地把一切最好的都布置了过来。
训示了几句之后,众人便被安排到了宫中一个偏僻的处所居住,胡妈妈最是贪慕虚荣和富贵的一个人,上回错过给皇后接生已经让她深以为憾,这回头一遭进宫她定然是要好好逛逛的。
安顿好了之后,胡妈妈告知了掌事的姑姑一声便出了门,谁知道北幽皇后太大一不小心便走迷了路,还总是觉得身后有人在偷偷摸摸地跟着自己。
刚想在花园的山石上坐下歇歇脚,就有个打扮清丽的小宫女跑过来对她行了个礼:“这位妈妈就是给娴妃娘娘接生的胡妈妈吗?”
“哎,是我。”胡妈妈连连点头,当空的日头晒了她满头满脸的汗水,“我在园子里一不小心走迷了路,姑娘能不能带我回去啊。”
“您老先别回去了,我们娴妃娘娘有请,产期临近,娘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胡妈妈。”小宫女客客气气地说道,末了又俯身在她耳边说道,“我们娘娘出手最是阔绰了,一定不会让妈妈您白辛苦一趟,到时候金银财宝的绝不会比皇后娘娘赏赐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