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打了许久再也无人应答,张青荷只能失望地回了听荷轩,却依然是坐立难安,过了半个时辰就又打发人去康宁宫里问话。
容贵妃一大早就听琥珀说张家遭了大大的难,她一直嫉妒张青荷比自己入宫晚却更得凰夜辰的欢心,正不知如何下手的时候,却从天而降了这样的好消息,容贵妃欢喜得连早膳都比平时多用了不少。
“娘娘,今日心情这么好,方才早饭又多喝了一些羹汤,不如奴婢陪您去御花园里走走权当消食和散心,听说太液池里的白莲花开得甚好。”
“好啊。”容贵妃兴致很高,细细地整理了妆容之后就出了宫门。
主仆二人在御花园里赏了一会子莲花,又闲逛着看了一会锦鲤便深觉没趣,盛夏的日头渐渐上来了,暑气蒸腾着着实难受,容贵妃便嚷着要回昭华宫。
途经御花园一个题字为“别有洞天”的假山的时候,容贵妃隐约听到假山里面一点啜泣声,琥珀刚要出声询问便听得传来张青荷的声音:“桂嬷嬷,从今早晨起,本宫派人去康宁宫问了两三趟,太后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娴妃娘娘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您好不容易怀上皇上的孩子,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上赶着惹皇上厌烦呢?”桂嬷嬷是沐太后的心腹,也是沐太后派她在宫中找个远离康宁宫的处所来打发了张青荷的。
张青荷抽抽噎噎地哭个不停:“可是本宫也是没办法,父亲命悬一线,太后既然早已经和家父结盟了,这个节骨眼上无论如何也要拉张府一把啊。”
躲在假山外面偷听的容贵妃陡然间一惊,没想到入宫以来一直亲近凤仪宫疏远康宁宫的娴妃竟然是私底下早已经和太后订了盟约。
又听那桂嬷嬷倨傲地说道:“娴妃娘娘还敢说此事呢,太后费尽千辛万苦才把您弄到后宫来是对丞相府的抬举,谁能想到张丞相竟然如此不知轻重,把太后的计划都给搅乱了,此事太后不追究您的责任已经是大恩了,娴妃娘娘怎么还敢提让太后纡尊降贵去帮您求情的话呢。”
张青荷绝望地流下了眼泪,浑然不知外面的容贵妃把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还露出嘲讽的冷笑,“行了,热闹都看得差不多了,咱们也先回宫吧,这娴妃看着机灵竟然这么天真还指望太后可以施以援手,宫中任何人出了事她不落井下石已经极好了。”
正如容贵妃所说,沐太后耳聪目明,昨天夜里就得了消息,震惊过后便是愤怒,暗恨张凌玉不中用,让自己在前朝失去了有力的臂膀,又一早就料到张青荷求助无门一定会来康宁宫面见自己,编一直禁闭康宁宫的大门还安排了自己的亲信打发她,整个过程都明哲保身敬而远之,仿佛丝毫不记得当日她和张凌玉结盟的承诺。
早朝之上,因着柳镛提早送了重金给张凌玉,和张凌玉交好的几个权臣都不约而同地举荐了柳镛,此事牵头的张凌玉却一直隐忍不发,凰夜辰装作不惊喜地问道:“想不到这么多德高望重的老臣都举荐柳爱卿,看来他确实是个人才,还有哪位爱卿有别的意思吗?”
没等旁人说话,柳镛就已经顶不住压力,扑通一下跪在凰夜辰面前把自己行贿之事一一交代了,又由贺阳明把自己这几个月查探的结果当朝言明,众人皆是一片哗然。
铁证如山面前,纵然许多人都曾经和丞相府交好却也没有一个人敢替张凌玉说一句话,甚至方才举荐了柳镛的几个老臣也都跟着被殃及,轻则贬官,重则发配流放,北幽国的朝廷一下子仿佛大换血了一般。
张凌玉早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跪在众人的最前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皇上,老臣知罪,老臣知罪,还望皇上饶命……”
文武百官都感受到了凰夜辰的雷霆之怒,全部跪倒在乾清宫哀求:“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数罪并罚,张凌玉犯下的滔天大罪足够判一个满门抄斩,但凰夜辰到底还是顾念着他是三朝元老又在凰倾天把持朝政的时候坚定地站在了正统的凰夜辰这一边,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免了张凌玉的杀头大罪。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张凌玉被当庭革职,没收全部家产,张家全族都要被被流放到蛮荒之地,张凌玉虽然年迈了可以留在京城居住,但原先的宅子也要收归国库所有,等他百年之后尸骨也不可以埋葬在京城,算是彻底灭了张家一族重新崛起的指望。
剪掉了张凌玉和他的党羽之后,朝中不少高位要职都空缺了下来,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丞相之位,凰夜辰昨夜就在思量这个问题。最终决定让贺阳明直接连升四级,从一个侍郎直接一飞冲天到了丞相的位子上。
只是贺阳明一直是吏部的主心骨,纵然是被贬为侍郎的那段日子,临时顶上去的尚书也是一直仰仗着他做事,贺阳明一朝成了丞相,吏部却有些乱了阵脚,正好给了凰夜辰提拔沐景年的机会。
虽然在扳倒张凌玉的事情上,沐景年没出什么力,甚至在今日上朝之前他对此事都毫不知情,却一下子成了这场变故的受益者之一,沐景年被凰夜辰从礼部调到了吏部,继续担任尚书的职位。
即便都是尚书,礼部和吏部也有些千差万别,这意味着沐景年在家国大事上掌握了更为重要的命脉,朝臣们人人都知道凰夜辰是在培养自己的心腹,想一步步把沐太后在朝堂上的势力连根拔起,却个个都心照不宣,只是假笑着恭贺沐景年和贺阳明。
早朝过后,张府被连根拔起的消息立马传遍了京城,张凌玉回到丞相府只来得及收拾了自己随身穿的几件衣服便被驱逐到了京郊的一个田舍,在宫中坐立难安的张青荷得了消息哭得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