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凌玉见凰夜辰不说话,便算准了他不好意思断然拒绝刚刚才有恩于他们夫妻二人的自家女儿,便哭得更加卖力了:
“老臣这一生为了北幽国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青荷是老臣的心头肉,陛下就算是把她收进后宫和贵妃一样当个摆设也算是让她有个安稳的归宿了,老臣恳请陛下成全老臣的爱女之心!”
眼见着凰夜辰已经有所动摇了,贺兰洵和办完差事回来的炽久都有些着急,禁不住插嘴道:“皇上若是还没考虑好,不如等皇后娘娘回来再一同商量吧?”
“皇帝是一国之君有何事不能定夺,还非要等皇后回来吗,若非张小姐舍身相救,她还有命做皇后吗?”沐太后在一旁添油加醋,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凰夜辰,“皇帝,张小姐一生的前程和命运可都捏在你手里了。”
凰夜辰沉默了半晌,平心而论,他对张青荷是没有半分男女情意的,可是做君王的除了杀伐决断的魄力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凰夜辰着实不忍心看到张青荷待字闺中一辈子,合欢宫里安静了许久才听得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收在后宫中原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只是母后,丞相,二位都是知道朕对皇后的情意的,张小姐即便是入了宫,恐怕也不能如寻常夫妻一般得到什么宠爱。”
张凌玉早就和沐太后计划好了,先想办法让张青荷进宫才是要紧,争宠之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张凌玉便摆出了十分谦卑的态度来:
“老臣明白的,自古帝王的真心向来难求,小女依然没有皇后娘娘独得圣恩的福分,老臣膝下只有两女,此生所求不过青荷可以平安顺遂地度过此生,如今她在京中已经成了笑柄,老臣只想给她求一个安稳的庇护所…”
张凌玉到底一把年纪了,还是三朝元老,纵然如今老眼昏花地做了许多的糊涂事,凰夜辰还是要给他留些许情面的,沉吟了一会后终于答应了下来:“那好吧,朕会给她位分和安逸的生活,其余的便什么都许诺不了了,丞相,这也是朕对你们张家的最后一次让步。”
“老臣叩谢陛下隆恩。”张凌玉激动,一旁的沐太后也十分开心,容贵妃显然已经和康宁宫交恶,唯有张凌玉对自己忠心耿耿,他的女儿入宫无疑是给自己多增加了一重保障。
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张凌玉也没了继续逗留的必要,又去康宁宫里看了看女儿的情况便出宫了。
张青荷重伤未愈不适宜挪动,车轿都太过颠簸,索性直接留在了康宁宫的偏殿里歇息,沐太后假模假式地安慰了凰夜辰一会便也回了自己宫中,只留下凰夜辰,炽久和贺兰洵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向沐卿歌开口。
沐太后一到康宁宫,就命令所有的下人都在宫门外面严防死守,自己则是直奔偏殿一脸慈爱地看着趴在床榻上的张青荷说道:“好孩子,让你受苦了。”
张青荷面色苍白还挣扎着要下床请安,却又被沐太后重新按在了床上,还懂事地笑了笑:
“太后言重了,爹爹说过皇上性子强硬又不会轻易被任何人左右,除非用一些极端一点的非常手段,否则是万不能成事的,只要能入宫为太后效力,臣女这点皮肉之痛着实算不得什么。”
因为出身问题,张青荷在沐太后面前比从前的容贵妃还要伏低做小,让沐太后十分受用,对她也十分热络:“好在你没有白白受苦,皇帝已经答应要迎你入宫,估计至少也是个嫔位,至于入宫之后如何争取皇帝的雨露恩泽,哀家自会指点你的。”
张青荷认真而恭敬地点头答应着:“臣女一定会尽心尽力侍奉和孝敬太后的。”
“不,孝敬不孝敬的原也不在一时的,你入宫以后在根基未稳之前,除了嫔妃必做的晨昏定省,一定不要表现得和哀家过于亲近,皇帝本来对哀家就疑心很重,你和康宁宫走得过近,也会引起他的排斥和怀疑的。”
容贵妃便是前车之鉴,张青荷一一点头答应着,身为当朝丞相的女儿,她的城府和心机自然是不会差的,沐太后又继续追问道:“对了,哀家回来的时候,皇后还在追踪那女刺客,不会把你父亲暴露吧。”
张青荷胸有成竹,他们张家这么长时间以来能够在朝廷上立于不败之地,必然也少不了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太后放心吧,玄音茶楼的崔老板已经和爹爹做过好几回生意了,他做事从来不会出差错的。”
沐太后的人也算是手眼通天了,“可是哀家怎么听说皇帝没夺回江山之前他帮了不少的忙,得了江山之后又明里暗里扶持着他坐上了江湖门派的头一把交椅,据说他还和皇后交情匪浅,如何会为了咱们在皇帝面前演戏?”
“太后放心,那崔百里是个生意人,只要银子给够了,又不会伤害到他和他的玄音茶楼,他什么事都能做什么都愿意保密的,而且,臣女还听说……”张青荷突然用尽全力撑起上半身来在沐太后耳边耳语了一阵子。
沐太后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惊喜又诡异的神色来,看着张青荷缓缓点了点头:“竟然还有这种事,没想到连老天爷都在帮着哀家,你且安心养伤,入宫后的路还长着呢。”
果然如张青荷所言,崔百里做事确实妥当,他看沐卿歌竟然要亲自去追捕玄音茶楼的杀手,就故作关心地也追了上去,实则是为了监视沐卿歌的一举一动,防止计划败露。
沐卿歌轻功了得,崔百里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没有跟丢她,眼看着自家杀手已经筋疲力竭就要被捉拿归案,崔百里灵机一动突然十分痛苦地在后面喊了一声:“皇后娘娘等等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