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战又进行了半月,金家军损失惨重,金虎偃旗息鼓地退到了十里之外的山涧里去,众将士们一个个冒死进言要金虎上奏摄政王尽快撤退投降。
金虎岂会不知道此次战役本就是一次不自量力的以卵击石,早就已经向京城发了十几个请求撤退的奏折,都被凰倾天尽数驳回。
最后一次上奏的时候,凰倾天一句批示都没有,只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了一个长命锁,那是他的娘子在儿子出生的时候找了能工巧匠打造了的,很明显凰倾天是在拿金虎的身家性命胁迫于他,所以他才咬着牙坚守了这么久。
再次战败的战报还没有发出去,金大将军就接到了凰夜辰派人送来的请柬,无非就是故人多日未见,又在战场上大动干戈苦战了如此之久,想邀请金虎到大营中叙叙旧之类的话云云。
金虎跟着凰夜辰行军打仗也有些年头了,知道他还算是个行得正坐的端的君子,对自己也一直颇为器重,想来应该是想劝说自己归降。
金家世代都是将军,满门忠烈,自然轻易不会做出卖主求荣之事来,但又看凰夜辰现在如日中天并非没有将来夺回江山的可能,本着做人留一线的原则,金虎也不会驳了凰夜辰这个面子的。
“吩咐下去,大军在此处休养生息一日,我就会会太子殿下。”金虎脱下铠甲,换上一身便装长袍,一下子就从战场威风凛凛的将军变成了风度翩翩的郎君。
副将不无担心地说道:“金将军,您毕竟是军中主帅,若是被敌方俘虏了,或是他们趁着军中无帅的时候大举进攻,后果可都不堪设想啊。”
“不会的。”金虎十分笃定,“太子殿下不会做出此等阴险狡诈之事,你且安心让将士们将养将养,我不过一日也就回来了。”
众人劝说不住,只能任由着金虎带了两个卫兵就往凰夜辰大营中去了。
凰夜辰的大军就驻扎在光州首府的城楼下面,金虎一来城门就大开,凰夜辰派了殷敖亲自来城门口迎接他。
“末将参加太子殿下。”金虎是个实心人,尽管二人已经在战场上短兵相接,他还是依照从前的规矩向凰夜辰跪拜。
凰夜辰亲自上前扶了金虎起来又赐了座,又由沐卿歌亲自捧了一盏茶送到金虎手上,很是周到殷勤,金虎反而有些受宠若惊,坐下没有一会又站了起来:
“殿下的意思,末将都明白,只是自太祖皇帝直至先帝驾崩以来,我金家一直颇受倚重和庇佑,虽然说良禽择木而栖,太子殿下将来一定大有可为,可末将也绝不能做出卖主求荣的事来,否则才真真是辱没了祖上。”
正在喝茶的凰夜辰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把茶杯放下:“卖主求荣?父皇还在世的时候,本宫带着你征战沙场出生入死,而凰裴尘甚至没有为你说过一句话好话,凰倾天同你更是素未谋面,你为何宁愿认他们做主子,也不把本宫当成是你的主子?”
“末将从来没有在太子殿下和摄政王之间做选择的机会,我金家能做的不过是誓死效忠北幽国皇室罢了。”金虎硬着头皮说道,若非凰裴尘已经玉玺在手黄袍加身,他也是考不上他的。
“哦?”凰夜辰有些不悦,“所以连你也觉得是本宫害了父皇吗?”
金虎摇头:“末将从未如此觉得,这也就是为何无论摄政王和当今的那位圣上如何恩威并施,我也坚决不肯交出我金家军兵符的原因,只是…众口铄金,到底还是三殿下登上了皇位,我们为人臣子的或许本就没得选。”
一想起当日之事,凰夜辰依然愤恨得不能自已:“那天夜里是本宫让炽久去你府上把你请了来的,若本宫真心想要逼宫夺位,只要等父皇龙驭宾天之后随便捏造个借口,一切便都顺理成章了,又何苦叫你过来,真凶一直都还逍遥法外呢,你就不好奇,从前一文不名的东阳王为何一夜之间就成了无人能挡的朝中新贵吗?”
莫说是金虎,满朝文武早都对凰倾天的来头起过疑心,只不过迫于他的淫威都只能将这份质疑埋在心底罢了。
金虎思索了一番,突然郑重其事地跪在了凰夜辰的面前:“末将知道,太子殿下至孝,是断断不会做出弑父那种大逆不道之事的,可是如今末将就算是想要为殿下效忠恐怕也早已经来不了,还望殿下体谅。”
一直默不作声的沐卿歌也加入了劝降的阵营里,“回头是岸,为时不晚,金将军何苦再为了那残酷暴虐之人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呢。”
金虎从袖子中摸出随身携带的长命锁来,叹了一口气:“自古忠孝难两全,摄政王已经把我一家老小都控制在手中了,末将若是此时倒戈,恐怕会有灭门之灾的。”
听到金虎终于讲出自己心中最大的顾虑,沐卿歌和凰夜辰就知道劝降之事有望,便更加卖力地提出了各种对策,终于把已经有所松动的金虎成功地拉到了自己的阵营里。
黄昏之时,金虎带着凰夜辰亲笔手书的投降书离开了光州首府,降书中明确表示凰夜辰此后再也不发动任何一场战役,并甘愿对凰倾天俯首称臣,还主动提出割让光州,云州来表示自己的诚意。
金虎离开之后,凰夜辰心情颇有些复杂,趁着没人的时候,才单独和沐卿歌叫声嘀咕:“卿歌,我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蒙骗凰倾天,是不是太过卑劣了?”
沐卿歌知道凰夜辰杀伐决断,但却光明磊落,便出言安慰于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论起卑劣来,谁能比得过凰倾天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欺上瞒下越俎代庖呢,殿下,这不过是曲线救国的法子,若等事成那一日,天下万民也只会感念太子殿下为了北幽国的安定所做出的一切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