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权御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在表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团和气的样子,毕竟沐卿歌当年提供给他们的药方是解救了大越国万民的灵丹妙药,单凭这一件沐卿歌就对大越国功德无量。
寒暄过后,沐卿歌已然有些乏了,垂着眼睑发呆,只安静地坐在凰夜辰身侧,听他和大越国的王公贵族们彼此奉承,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些困顿,趁没人注意到自己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权奕留意到沐卿歌的不耐烦,便故作体贴地说道:“皇兄的身子还是不要太过操劳,何况太子和太子妃舟车劳顿也该好好歇歇,诸位有什么话等晚宴时再叙也不迟。”
“恒亲王说得有理,朕已经命人把二位下榻的宫殿收拾出来了,若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向恒亲王提便是,说了这半日的话,朕确实也有些疲累了。”权御说完,就在小太监的搀扶之下离开了。
权奕亲自护送了凰夜辰和沐卿歌到了一个叫幽兰殿的宫室里,客套了几句就先行离开了。
眼看着外人都离开了宫殿,沐卿歌终于如释重负一般甩开了各种各样繁复的装饰,直接躺在了榻上禁不住感慨了一句:“好久没有这般束手束脚过了,若非顶着这太子妃的名头太过随意会丢了殿下的颜面,我是万万不会如此拘束自己的。”
“好了好了,知道你累了,快躺着歇会儿吧,再过两三个时辰还要去参加冬至夜宴呢。”凰夜辰一边笑一边帮沐卿歌脱掉了鞋子和外袍又盖好了被子。
沐卿歌原本只是觉得乏味,倒也不算多么困顿,舒舒服服地靠在榻上突然想起一桩事来,“对了,殿下不觉得有些奇怪吗,恒亲王妃和殿下平日里最是亲厚的,如今你我二人已经入了大越国皇宫半日,为何她一点动静都没有?”
比起沐卿歌的心细如发,凰夜辰对于这种事就没那么重视了,不甚在意地说道:“平宁已经有孕九月有余了,快到临盆的时候自然是不能再像往日那般随心所欲,你若是惦念她,估摸着晚上的夜宴她一定会出席的。”
“殿下哪里的话?”沐卿歌躺平了闭上眼睛,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我倒是不敢惦念恒亲王妃,只是恐怕她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我呢。”
果然如凰夜辰所说,他带着沐卿歌刚走进夜宴的琼花宫中,就看到了坐在权奕身边的平宁郡主,只是不知道为何,平宁的面色不是很好看。
这些日子以来,沐卿歌又恢复了跟贺兰洵学习医术的进度,打眼一看就知道平宁郡主这副模样是忧思过度的结果,又仔细回想了一遍当日她找自己问罪的时候外强中干惴惴不安的样子,就明白了七八分。
冬至晚宴在一片祥和中开始了,大越国的皇亲贵族们除了权奕之外,对凰夜辰和沐卿歌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如今终于得见如同谪仙一般的二人的姿容都是赞不绝口。
坐在二人正对面的平宁郡主听到众人对沐卿歌的恭维眼神暗了暗,不过又想到今夜过后自己终于可以除掉眼中钉,心中又浮现出一阵快慰。
国宴级别的宴会,自然处处都要小心留意,沐卿歌看似漫不经心地喝着杯中果酒,却一直警惕性极高地留意着周遭的种种动向,就怕有谁动了歪心思会暗算凰夜辰。
暗算凰夜辰的人没发现,沐卿歌倒是察觉到自己成为了被针对的对象,晚宴进行到一半,御前大宫女就带着一众婢女端着一个个托盘走了进来,把一个精致的瓷碗一一放在宾客面前:
“启禀陛下,这是熬了整整十二个时辰的燕窝羹,是难得的滋补珍品,今年气候不好,岁贡的白燕已经十分难得,但奴婢等还是寻到了上等的血燕来做了两份羹汤,一份给即将临盆的恒亲王妃,一份给我大越国尊贵的客人北幽国太子妃娘娘。”
沐卿歌掀开瓷碗上的盖子,果然看到自己碗里的羹汤与众不同,便仪态万方地对着权御嫣然一笑:“卿歌多谢大越陛下的好意了。”
“北幽太子妃言重了,我大越与北幽素来交好,恒亲王妃又为我大越皇室开枝散叶,你们二位绝对担得起这样的优待。”权御兴致很高,虽然还有些气虚,却一点也不像沐卿歌从传闻中了解到的病入膏肓的程度。
沐卿歌笑了笑,拿起白瓷做的调羹准备尝尝大越国御厨的手艺,就觉得这血燕和自己从前在北幽国吃的不太一样,拿着调羹的手便顿住了。
眼角的余光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平宁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是十分紧张的样子,沐卿歌嗅出了其中鹤顶红的味道,仗着自己的血液有解毒的功效,就有恃无恐地尝了好几口血燕,便隐隐觉得有些腹痛。
看到沐卿歌吃了几口,平宁郡主终于放下心来,以为她回到幽兰殿就会当场毙命,就胃口大开地把自己面前的羹汤吃了个干净,却突然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噗…血燕里有毒…”平宁郡主有气无力地说道,眼神哀怨地看着亲手去给沐卿歌投毒的婢女,以为她弄混了两人的瓷碗。
权奕大惊失色地抱住了平宁,“平宁。平宁,你怎么样?”
“王妃的羹汤里有毒,快扶她到后面的偏殿里去。”沐卿歌此刻也顾不上此地是大越国的地盘了,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高坐在皇位上的权御看向沐卿歌的一瞬间,眼神里闪过一些怪异的神色,又突然惊慌失措地喊道:“快传太医…来人,有刺客,有刺客谋杀恒亲王妃……”
整个大殿里瞬间就陷入了混乱,众人手忙脚乱地四散而逃,皇宫的禁军又把琼华宫围了个水泄不通,权奕此刻却无暇顾及这些,抱着平宁就朝偏殿跑去,沐卿歌和凰夜辰紧随其后,都是一派担忧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