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才地方官们汇报民情时沐卿歌欲言又止的样子来看,凰夜辰就知道她心中有想法,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好直接问沐卿歌的想法,免得让她落下一个女子干政牝鸡司晨的口实来。
卧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凰夜辰便十分温存地走上前去把沐卿歌拥在怀中,同她耳鬓厮磨:“太子妃似乎是有话要说啊,现在四下无人了,你想说什么都但说无妨。”
“白知府确实是个还算尽职尽责的父母官,我微服出巡的时候,看到这月见城确实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只是他确实也年事已高了,很多细枝末节的事都注意不到,倒也无可厚非。”沐卿歌从凰夜辰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亲手泡了一壶茶,坐在卧房窗边小几的一侧,又对凰夜辰指了指自己的对面,摆出促膝长谈的架势来。
凰夜辰眉眼带笑,当初凰君澈第二次见到沐卿歌的时候就知道她绝非池中之物,如今看来若是自己真的只让沐卿歌做个深宫妇人,才算是白白地辱没了她的蕙质兰心,“那你说说,这几个月来,你发现了些什么细枝末节。”
“殿下请。”沐卿歌抬手邀请凰夜辰和自己一起在小几前坐下,“殿下可知道大越国因为临近雪山,气候湿寒,百姓们体内都湿气过重,年轻力壮的筋骨和穴道就时常酸痛不能自已,十分影响劳作甚至正常的生活。”
凰夜辰点头:“有所耳闻,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年大越国明明国力比不上我北幽,却还要背水一战了。”
“正是如此,”沐卿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方来,“虽然我北幽国和雪山之间有大越国和天然的林地作为屏障,但边地还是免不了要受湿寒之气的入侵,到了冬日里有炭火的富贵人家倒也没什么,偏是那些家中没有青壮年的人家每每到了这苦寒的日子只能生生捱过去,日久天长的,老幼妇孺都得了积年的风湿病,已经是苦不堪言。”
凰夜辰拿起沐卿歌放在桌面上的药房,和贺兰洵也相处了那么久,凰夜辰多多少少也是通些药理的,一看就知道这方子是祛寒镇痛的,“这是贺兰洵给你的。”
“不错。”沐卿歌并不否认自己和贺兰洵私底下有过交流,两人一起经历了如此多的风雨之后,她相信凰夜辰不会再因为这点小事而怀疑自己的,“这药方里用的都是极其便宜但是有效的药材,卿歌想着趁着冬日,殿下何不多多配制这药房,送给那些穷苦的百姓,好让他们在新年之前减轻一下身上的病痛。”
当年,沐卿歌就是凭着这张药方劝动了权奕让他在凰倾天和凰夜辰之间选择了和东宫合作。
“如此甚好,我明日就安排贺兰洵亲自负责此事,争取三日之内让青州的穷苦百姓都能用上这救命的良药。”凰夜辰神采奕奕,这等细枝末节的事情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过。
沐卿歌淡笑着,女儿家心思细腻,凰夜辰在战场上厮杀她自然也要为他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又继续补充道:
“还有,青州连带着云州的土力都不适宜种植北幽惯常种植的水稻,反而是番薯,黍麦和各色的瓜果长势喜人,只是会种植这些的百姓只占了少数,不如殿下等来年开春的时候推广这些作物的种植未必不能果腹。”
北幽国全国上下都以种植水稻为生,但边地气候苦寒,却又少雨多雪,一年下来也收成不了多少,沐卿歌年少的时候在谢秀禾的教养之下饱读诗书,其中就有不少农学相关的书籍,前一世沐卿歌痴活了半生,满腹的才学都化作一团浆糊,到了今生才突然学会了活学活用。
这件事情凰夜辰也发现了,"此事倒是你我夫妻二人心有灵犀了,除了农桑之外,青州和云州的不少百姓都是以经商为生的,倒是和京城有几分相像。"
"也有不同的,京城中达官贵人最多,但也有不少的大富之家是世代经商,所以京中对商贾的态度很是礼重,但此处远离京城虽然这些年来和大越国的往来贸易已然十分密切,却还保留着士农工商的旧观念,只有殿下亲自给了那些大商贾脸面,经商者才能真正站起来。"沐卿歌的观点独到,让凰夜辰频频点头。
第二日用早膳的时候,凰夜辰还和无忧老人提起昨夜沐卿歌的这番论调,无忧老人自然也是赞不绝口:"依老夫看,太子妃生来就是要母仪天下的,对了,你们有渠道能帮我弄到一些大越国的丝帕吗,也不知这月见城是怎么了,竟然找不到一个像样的绣娘,霓裳又自小就不会这些,她一个姑娘家的总不能用那些粗制滥造的帕子吧。"
无忧老人是真心疼爱霓裳,连丝帕这样细枝末节的事情都注意到了,只不过霓裳此时却无心关注这些事情,满心里只想着如何把这些消息传递到京城给凰倾天。
"刺绣本是我北幽国的国粹之一,恐怕是因为此处临近大越国国都又是在我北幽边地,才能让这项技艺输了大越国去,明日我便陪人去两江找些绣娘过来,亲自给月见城的绣房传授绝技。"
一旦有沐卿歌的主意开了先河,凰夜辰脑海中关于改善民生的想法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最后也不得不由衷地感慨一句:"中宫之位若舍你,还有谁能担此大任。"
沐卿歌只是笑笑,并不言语,很多事情都还没有想明白之前,她不想贸然给凰夜辰什么承诺。
太子府中一条一条改良青州百姓民生的法令颁布出来,自然是人人称道,也不知是谁放出消息说这些法子都是出自太子妃,边境几个州的北幽国子民几乎要把沐卿歌当做在世的观音,声名远播到京城中有所耳闻,再由言官亲自传到了凰裴尘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