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一心认定玄衣男子是柳空海派来的人,所以语气自然是没有多好,甚至还有些恶劣,但是玄衣男子却出奇的没有恼怒,见他状态不错,便把视线转了过去,“再休息一下,我们就继续赶路,周国你反正是不能呆了,就把你送到翌国去吧。”
老翁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要把自己送到翌国去?
等等!
老翁问道,“你不是柳空海派来的人?”
可要不是柳空海派来的人的话,能是谁这么好心的救自己呢?
玄衣男子竟然笑了,像是看弱智一样的表情,“你认为柳空海会这么好心的来救你吗?”
柳空海巴不得他死翘翘才是真的吧。
“你是来救我的!?你到底是谁?”
老翁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怎么都没有玄衣男子的身影,既然他们都没有交集,那为什么他会这么大老远的来救自己?
“吴均衡,你可认得?”
玄衣男子开口。
吴均衡?
老翁当然是认得!
他就是老翁之前提过的唯一与自己交好的那位朋友。
“是他派你来的?”
老翁又紧接着问道,他不禁恍然大悟,原来均衡一直都注意着他这里的情况,竟然还派人来救了他一命。
玄衣男子一顿,接着又开口,“也不能说是派我来,早年我欠过他一个人情,他说这次只要我能把你救下并且平安送到翌国,我与他之间就算两清了。”
要不是因为吴均衡这么说,他才不会来多管闲事,这么冷的天,他还想在家里舒舒服服的躺着呢。
不过,吴均衡竟然下了这么大的决心,用这个人情来请他出手,旁人不知,但是他可知,他欠吴均衡的人情可是比救老翁这件事情重要的多的多呢。
要是吴均衡说要自己把周国国主的狗头给割下来,他肯定会二话不说,立马提着剑就进宫。
“那这样说,,要我去翌国的事情,是均衡决定的?”
“没错。”
玄衣男子爽快的点头,他才没有这个闲心思去想该把老翁给送到哪去,估计也只有吴均衡这个重情重义的,才会想的如此周到了。
“没想到竟然是他....”
老翁坐在床上垂下了头,他真是没有想到,平常他与吴均衡也就只有进宫时才会联系,二人脾气都很合胃口,一起谈谈天说说地,但是老翁真的是没有想到吴均衡竟然会为了救自己而冒这么大的险,这要是被人给查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你说什么?”
玄衣男子没有听清楚老翁的话,他疑声又问了一遍。
老翁眼眶里盛满了泪水,他不敢抬头,于是低着头道,“没什么,没什么。”
玄衣男子没有在意,又接着说了些他们接下去的计划,然后就让他好好休息,现在天已经快黑了,他们吃过晚饭后,还要继续赶路,越早的把老翁送出周国越好。
“这份情谊我倒现在还记得,只可惜那天一别后,我们竟然再也没有见过面,不知道均衡现在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已经衣锦还乡了。”
他这辈子除了杀掉柳空海之外,还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再去看一眼吴均衡,或者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就可以了。
“我们吃过晚饭后,就赶了一夜的夜路,连夜逃出了周国,来到了翌国,玄衣男子,我简称他为玄衣吧。”
故事已经渐渐的接近了尾声,老翁埋藏在心里十几年的话终于吐露了出来,心里不再那么的憋屈。
“他把我送到了翌国,给我留了一些银两 ,省吃俭用的话应该能够我花个十几年的,他还替我找了一份工作,交富家子弟练拳,工作挺轻松的,赚的钱还多,但是没多久我就辞了,因为这些富家子弟的孩子啊。都太娇贵了,一丁点的苦都吃不了,稍微让他扎个马步他们都嚷嚷着嫌累,有些甚至还哭鼻子,我实在是受不了,就给辞了,四处流浪中正好就遇到了个老师傅。”
老翁环顾了一圈四周,“这房子啊,就是他的,他是个铁匠,一辈子勤勤恳恳,却连个媳妇都没有,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说我十分的有天赋,非要我跟他做学徒,也学冶铁,我一个人乱晃也是晃还不如有个人来陪我说说话,聊聊天。”
于是老翁就留了下来,做了这的学徒,铁匠说的确实是不错,老翁很有天赋,没多久的时间就把铁匠的毕生绝学都学会了,甚至自己还研发了一套新的技术。
“但在前年的时候,我师父,他病死了,”老翁神色淡然,好像没有什么痛苦,但是很寒千宁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悲怆,这世上唯一能和他聊聊天的人也走了。
世上就只剩下老翁一人了。
“我就挖个坑把他给埋了,玄衣留给我的那些银子,我全部都把他们埋到了师父的墓地里,就当是他的陪葬吧。”
达官贵族们死的时候都会有陪葬的,但是铁匠这么一个平平凡凡的老百姓,按理来说,是没有陪葬的.....
算了,干嘛要按礼数来呢?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守在这儿了,这就是我的家,我最后的家。”
老翁起身,所有的故事都已经讲完了,他看着墙上男才女貌的壁画,又接着缓缓道,“我的未婚妻,最终还是嫁给了柳空海,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些都是我多方打听才得到的消息。”
为了这个消息老翁算是跑断了腿,但所幸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在茶馆里蹲上几天,瞧着哪几位是远方来的,稍加打听,就能问出来。
“但是后来,有一天我忽然听人说柳空海的儿子被给杀了,当时我的心就一个乱颤,几乎都快要蹦出来了,我跑到街上,疯了一样去问,终于找到了那个人,我问他柳空海的儿子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死了,他一把挣脱开了我,大吼着,又不是你的儿子,这么关心干嘛,我被推得蹲在地上,眼泪不知不觉的就掉了出来,那人瞧着我怪可怜的,声音也就放轻了些,他说...死了,尸体都被扔到乱葬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