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你是我唯一的堂客
    牛伏洪叮嘱堂客：
    “蒲香！我刚才说的这些事只能你我夫妻晓得，千万不能同别个讲的啦！”
    胡蒲香望着他，没有做声。
    牛伏洪又一次叮嘱堂客：
    “我刚才对你讲的这些事，千万千万同别人讲不得的啦！”
    胡蒲香依然望着他，没有做声。
    牛伏洪又一次叮嘱堂客：
    “蒲香我刚才对你讲的这些事，千万千万同别人讲不得的啦！你记住了吗？”
    胡蒲香这才点了点头说：
    “我听到了。我记住了。”
    牛伏洪眨眨眼睛，顺着事先拟定的正题，继续往下说：
    “这两年，实行了生产承包责任制，你和伏波在队上插责任田，我在外头做生意，也用不着给队上交产钱了。这理应发财。可是，我回来的钱太少了。这里头，有个重要原因。今朝俺夫妻俩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把眼光看远点，莫作计较。”
    蒲香不明白地问：
    “那是什么原因啦？”
    牛伏洪说：
    “我赚的钱，都在外头结交了朋友。不多结交些朋友，将来就莫想做大生意，赚大钱。一条篱笆三根桩，一个好汉三人帮。要想别人帮你，你就必须舍得在别人面前花钱。你说是吧？”
    胡蒲香说：
    “要做生意，你也莫搞贩光洋的路径，那是国家不允许的。另外搞点别的东西到广州去卖，省得犯法。好啵？”
    牛伏洪连连点头说：
    “好！好！你放心，我不是糊涂人。”
    说着，他又站起身，走到蒲香面前，要过那一段银灰色尼纶布，抖开，贴在堂客身上，看了看，说：
    “这颜色，蛮合适。你穿上，人都会显得年轻几岁。”
    蒲香妩媚地一笑，说：
    “苇苇他爸爸，你不应该在我身上花这么多的钱。这叫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呀？！”
    牛伏洪说：
    “你是我唯一的堂客。我赚的钱不花在你身上，那叫我花在谁的身上呀？”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了苇苇的哭泣声。
    他俩一惊，不约而同地望去，只见苇苇低着脑壳，跨进门槛，手中的篾篮子里依然放着酒、肉、鸡蛋。
    夫妻俩问道：
    “苇苇！你这是怎么啦？”
    苇苇张开左手，递上手表，边哭边说：
    “叔叔，他，他，嗯嗯！不要，这些东西。我，我硬要，放在他屋里。他，他就举起巴掌，说是要打我。”
    牛伏洪追问道：
    “他打的你哪个地方？”
    苇苇说：
    “嗯嗯！我看他要打我，我就跑出来了。嗯嗯！他好恶！还讲，嗯！”
    牛伏洪催促道：
    “他还讲什么？你快告诉爸爸。”
    苇苇说：
    “他还讲不许俺跨他的门槛。下次如果跨他的门槛，他就打断我的腿。嗯嗯！”
    牛伏洪右手往饭桌上一拍，眼里火星直闪，骂道：
    “这家伙！狗子坐轿，不识抬举！竟有狗胆要打老子的女儿。哼！打狗欺主。这明明是不把老子放在眼睛角角儿里嘛。今朝，老子看他有什么狠？”
    他提起拳头，扯开脚步，冲出门外。
    蒲香追上前，张开两手，边讲好话，边拼命拦挡，可不起丝毫作用。他如同一阵旋风，卷进结荚低头的油菜地里，朝着孤零零的茅屋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