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兄妹如此重逢
牛伏波没有注意许莲芳的情绪,精力全部集中在许云祥身上,他对屋里说:
“许队长!你的漂亮妹妹从大上海回来了,特意回来给你这哥哥和嫂嫂,还有侄儿侄女拜年的。”
这时,许云祥在里面说:
“哦呵----是哪个胀多了鱼肉,逗这号干把。”
牛伏波说:
“许队长!你还不快起床,你的美丽妹妹莲芳回来了。”
许云祥问:
“哎呀!又是伏波呀!昨晚是你把我从队屋里挤走。今天这大清早的,你又来吵我的早觉。你讨嫌不讨嫌呀?”
牛伏波说:
“太阳都晒到屁股了。你快起来开门吧!”
许云祥埋怨道:
“你这个牛伏波!早早晚晚都被你闹得六神不安。是不是你嫂子不在屋里,你就作糙呀?”
牛伏波说:
“你妹妹回来了。你还不快起来,还在屋里婆婆妈妈,还在屋里啰里啰嗦。 ”
许云祥说:
“你这是明摆着骗我嘛!我妹妹她要是回来,肯定会事先写信告诉我嘛!”
牛伏波说:
“我给你把妹妹送回来了,你还不相信。莲芳!我们走吧!上我家里去,你哥哥不认你这亲妹妹,你也就不理他那亲哥哥了。”
牛伏波朝莲芳快乐地笑了笑。他以为莲芳也会快乐地笑。
许莲芳却低头不语,捻着自己的衣衫角角儿。
许云祥在门里说:
“我妹妹要是没有回来,看我把你牛伏波揍成扁粑粑。”
话没落音,“吱哑”一声响,房门开了。
许云祥站在门里,连连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呵欠一个接着一个。他问:
“伏,伏波,哦呵----你到底有什么事呀?”
牛伏波说:
“你终于开门了。你睁开眼睛看看,站在你面前的到底是谁?”
许云祥说:
“不就是你牛伏波吗?”
牛伏波对着许莲芳说:
“莲芳!你见了五年不见的哥哥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是吧?快喊哥哥唦!”
许莲芳显得无动于衷,没有半点热情。
牛伏波抓住许莲芳的手腕,往房门口拉近了一步,对许云祥说:
“我的许云祥同志!你睁开眼睛看看,这到底是谁!”
许云祥停止了揉眼,朝前看了看,惊讶地后退了一步,又前进了两步,盯着妹妹连声说:
“啊!妹妹!啊!莲芳!我的天啦!真的是我妹妹回来了。”
许云祥浑身的睡意飞得无影无踪了,瞪大眼睛,盯在门外的妹妹身上,高兴得手足无措,只晓得重复道:
“啊!妹妹!啊!莲芳!我的天啦!真的是我妹妹回来了!真的是我妹妹回来了!”
许莲芳望着哥哥,不冷不热地说:
“是的!是我回来了。”
牛伏波说:
“云祥哥!你硬是喜欢痴了吧,像根木桩钉在原地不动,你还不快点把妹妹接进屋里,把屋里好吃的东西拿出来,招待远道而来的妹妹呀!”
许云祥这才如梦初醒,连声说:
“哦!妹妹快进屋!妹妹快进屋!哥哥我给你弄好吃的东西。”
许莲芳没答话,也没点头,态度很平淡。
牛伏波以为是因为当着他的面,莲芳故意装出这种神态。他也就没介意,更没往深处想。
许云祥退到堂屋当中,手里拖板凳,嘴里责怪地说:
“妹妹!你从上海回来,怎么不事先跟哥哥我给个信呢?你是要给我一个惊喜是吧?”
许莲芳拉拢一条柳木板凳,坐下,这才开口回答:
“给信,也是回来;不给信,也是回来。”
许云祥边穿衣服边问:
“这一绝早到屋,是从常德搭乘早上五点的航班下来,从新兴嘴码头上的岸是吧?”
许莲芳回答说:
“我是怎么回来的,你就别管了。反正我已经到家了。”
许云祥说:
“我做哥哥的关心你嘛!从大上海,到这西洞庭湖畔,一两千里路程,山高水远,云遮雾阻,你长得这么漂亮,社会上的小人又多,我做哥哥的担心你一路上的安全嘛!”
牛伏波说:
“昨夜在队屋里,我不是告诉你了,她昨日从常德下南门搭晚班船下来的,独自从新兴嘴码头上岸,穿过柳林滩时,还真遇上了小人……”
许云祥不知是惊讶,还是恐慌,嘴唇颤抖着,连连追问:
“什么?什么?你昨夜讲的在柳林滩遇到三个流氓的,还是我妹妹呀?你,你这家伙,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呀?”
牛伏波说:
“你当时讲些那样难听的话。叫我怎么好把真实情况说出口呢!”
许云祥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说:
“算哒!算哒!莫讲哒。越讲越怄人。怄得死的,早就被你这家伙怄死了。哎!我真的会被你这家伙怄死!”
牛伏波哈哈一笑道:
“看你以后还开那些低级玩笑啵?玩笑开得太低级了,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的许队长同志你晓得啵?!”
许云祥说:
“我不跟你这号人讲了。”
牛伏波乐呵呵地说:
“你不想跟我讲,我还懒得跟你讲呢!这大过年的时候,农民都放了假,谁也管不了谁,你别把自己当队长!”
许云祥没兴趣与牛伏波对嘴,他转对妹妹问:
“妹妹你,你昨夜,你昨夜住在哪个屋里?”
许莲芳盯着哥哥脸上,没有答话。
牛伏波说:
“你是关心妹妹昨夜睡在哪里的吧?我告诉你,莲芳她昨夜睡在我屋里的。正因为这样,我才去队屋里找你搭铺唦!”
“啊!”许云祥失惊地叫了一声,瞟了一眼妹妹,又望着牛伏波,显出一副格外感激的神态,说:
“那,那麻烦你了。”
“这算什么麻烦!”牛伏波站起身,朝放在睡屋踏板上的行囊努努嘴,说:
“这是你妹妹的东西,你捡拾一下。我走了。”
“急什么啰!”许莲芳对这屋里,对面前的哥哥,没有表露出丝毫久别重逢的激情。她只怕伏波走了,自己留下会孤独。她赶紧挽留:
“伏波你还留下多坐一下下儿唦。”
牛伏波说:
“你们兄妹分别了五年,有好多话要说。我留在这里,会影响你们交谈。”
牛伏波说着,跨出门槛,走到禾场上,头也不回地朝排灌渠堤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