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许云祥暗暗分析:这姑娘还没有入睡。是一步扑上去,按住姑娘,来她个措手不及呢?还是等她入睡了,再从容下手呢?
正犹豫之间,床前响起细微的吱哑声,手电光又亮了一下,熄灭了。
哎呀!
他看清了,住在牛伏波前头屋里的王芹金,正扳开红漆衣柜,伸手在柜里头摸抓。
她这不是偷东西吗?
这女人,平素日私心重,手脚不干净,见队上的东西就往屋里捞。
给队上点蚕豆,她穿双深筒子套鞋,趁别人不注意,把蚕豆往里头灌。两只套鞋不亚于两只升子。工分得了,又赚了便宜。
那天在贾家园里点蚕豆,回来的路上,有条流水月口太宽,光脚光手都要着劲才跨得过。
她穿着灌满蚕豆的套鞋,笨手笨脚,月口没跨过,一跤摔倒,蚕豆撒了一地。
人们这才发现她的秘密,无不用惊奇、鄙夷的眼光盯着她。
她先是脸红,腿颤,继而双手插腰,大哭大闹,骂道:
“是哪个不安好心的杂种,有意陷害老子,暗地里给老子套鞋里灌了蚕豆。会遭雷公菩萨打死。”
八月里,全队妇女下地捡棉花,她穿的一条裤子格外肥大,差不多放得进一只大粪桶,棉花扎进裤裆里每天往屋里捎三裤裆。
倘若不是从她那三岁的女儿口里泄漏出来,鬼都不晓得信。
然而,世界上的人偏偏生得很古怪。
这手脚不干净的女人,对她那在常德电厂工作的男人倒蛮忠贞,莫想打她的主意。
有两回,许云祥投其所好,企图笼络她的心,队上发口粮,有意多给她一百斤谷子;往大队报先进人物,也写上她的名字。
事后,黑夜摸进她的家门,都没有顺心遂意,沾不到半点腥。
眼下,许云祥堵在后门口,张起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
除了王芹金,好像再没有其他什么人。
牛伏波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呢?
莫非她胆小怕事,明明看到有贼老倌偷东西不敢喊?
莫非她已经离开了这两间一偏梢的茅屋?
许云祥耸了耸两竖扫帚眉,转了转一对牛眼睛珠子,心里嘿嘿地笑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只有蠢人,才放着这便宜不拣呢?
机不可失。
时不再来。
他主意已定,跨进门里,顺着花板床走去。
他拦腰抱住王芹金。
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王芹金丧魂失魄,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张口惊叫。
许云祥用巴掌堵住她的嘴,掉转她的身子,两眼瞪着她,威吓地说:
“原来还是你这个贼老倌呀!真是狗胆包天!”
“是我!是我!”
王芹金浑身筛糠,语无伦次地说:
“许队长,是,是你……”
许云祥逼问:
“你偷了些什么东西?”
王芹金说:
“没,没偷什么。都还在柜子里。”
许云祥抓住她的手,这手很柔软,捏了捏,说:
“跟我走,到大队部去见治安委员,老老实实坦白交代。”
王芹金连连央求道:
“许队长,你做点好事,饶了我这一回吧!下次我再也不敢这样做了。”
“哼!饶了你?”
许云祥脸色严厉,语调坚定:
“见了坏人坏事不斗争,那还像什么共产党员?!”
“许队长!你我都是乡邻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一天要碰好多面。眼下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求你包庇一下,莫做得太过分了。”
“那不行!我不能丢了党性原则,只讲个人情面。”
王芹金听了,瞪大眼睛,咬紧牙骨,心里狠狠地骂道:
你这家伙!开口党性,闭口原则。怕老子不了解你?!满肚子大粪水,干尽了男盗女娼的事。今天假充正经。想当初,你两回黑夜翻窗进她屋里,她一没大喊大叫,二没拖你去见大队领导,给你留了面子。
王芹金想把这事翻出来。
但转念一想,事情没有依允他,不提则已,一提,反而会惹发他的怒火。会即刻拖她去见治安委员。若是在治安委员面前讲他过去的事,一没旁人给你做证,二没把柄抓在你手里,他越加会说你是反打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