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无中生有
于是,许云祥挺起胸膛,继续揭露。
有一天,妹妹莲芳生病在床,他放学回家,看见郝士才正从十岁的妹妹身边爬起来,给她扎被窝,给她喂茶喝。由于许云祥的揭露,走资派赦士才的档案里,又增加了两条罪行:
拉拢腐蚀贫农后代,调戏十岁女孩。
大会一散,这“丑闻”像长了翅膀,传遍了公社的每一个角落。已有十二岁的莲芳哭得眼睛红肿,骂哥哥不是讲的人话。
她找“铁锹战团”的头目讲理,反说她没有阶级斗争观念。
她气得躺在床上,三天水米未沾牙。
而许云祥呢,受到了“铁锹战团”的重视,大肆宣扬他敢作敢为,铁面无私的造反精神,提拔他当了战团的秘书,并成为第一批发展的共青团员之一。
那年头,许云祥积极响应上级的号召,过好革命化的春节,大年初一的那天,他没有走亲访友,而是手提铁锹锄头,肩扛撮箕扁担,挖掉自己家里的几座祖坟,开出了一片水田。
这件事,引起了上级的重视,大会小会,处处表扬。一时间,他成了知名人物,迅速在党旗下宣誓,又当上了柳口生产队的队长。
而今,全队上下,议论纷纷,一致要求撤掉许云祥的队长,让为人正直,有文化,懂科学的牛伏波来担任。
许云祥能善罢干休吗?
牛伏波算老几?
虽然比他多读两年高中,文化水平高些,但不会用。
只晓得埋到脑壳做笨工。
一个五口人的家庭都搞不富裕,比别个屋里差一截,竟有能力调摆好一个120多口人的生产队?
鬼才相信!
许云祥没有把牛伏波看在眼里。
莫看他跟牛伏波到了一起,有笑有讲,和和气气,但他内心里总是恼火,总是愤懑。
他为了保住头上的乌纱,挖空心思,想出了一条一箭三雕的绝妙主意。
那天,他碰上牛伏洪从常德回来,有意迎上前,装了一根纸烟,说:
“伏洪!你是担心你老弟管不往你堂客,才回来帮忙的吧!”
他发现,简短的一句笑话,在疑心甚重的牛伏洪脸上,引起了一般人难以捕捉的波澜。
他盯着牛伏洪拖着沉重的脚步,朝那三缝两间一偏梢的茅屋里走去,他心里狠狠地说:
去吧!去吧!狗咬狗去吧!演一出不可收拾的丑剧,让千人耻笑,万人唾骂吧!
哈哈!弟弟和嫂嫂姘居,天理不容,乡俗难允,西洞庭湖的人们,谁的心中容得下这号丑事啊!牛伏波成了下贱胚,死流氓,成了臭狗屎,谁还会相信他?谁还会抬举他当队长呢?
不仅如此,曾经在许云祥面前假装正经,不应允许云祥要求的胡蒲香,也成了人们心目中的骚堂客,臭婊子,不正经的女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复。
牛伏洪回家过年的这几天,许云祥踮起脚尖,睁大眼睛,侧着耳朵,严密注视着三缝两间一偏梢的茅屋里发生的一切动静。
他百般希望自己的意愿得到实现。
没想到,就在这当口上,又突然从半夜里冒出了一个新的对他有利的机会。
愚蠢的牛伏波,放着漂亮的姑娘不享受,跑到队屋里来搭铺。
好吧!你不享受,他以你的名义享受。到时候,还要你哑巴吃苦瓜,有苦难言。
这时,许云祥像一只惯偷的野猫,提起脚尖,移近那两间一偏梢的茅屋,直接摸到东房后门口,耳朵贴近门板,没有听见一丝声响。
他熟悉地端起后门,轻轻一托,后门不声不响地开了。
他没有即刻跨进门,身子紧贴后门旁边的泥墙,提起拳头,预防屋里给他的袭击。
一切都很平静。
他探头朝屋里一看。
妈呀!手电光在床前闪了一下,马上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