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有话对你说
果然,许莲芳到了上海后,隔不了三五天,就要给他发来一封信。虽不提及两个人的私事,可字里行间扬溢着热情,充满着关心,暗示着等待。
后来,农民的路越走越狭窄。随之,牛伏波家里越来越穷困。他想:既然莲芳已经到了大口岸,脚下有一条铺满阳光的道路。他不应该只顾自己,影响莲芳的前程,再拖她回到春柳湖,重新熬度苦难光阴。
爱情是高尚情操的结晶。决不能把它变成自私自利的荀葬品。真心地爱她,就应该让她无牵无挂地去奔向美好前程。
他主意打定,对于莲芳的来信,他压到了第54封,只字未予回复。此后,莲芳的来信再也没有增高了。
他俩一别五年。
这五年,在历史的长河,只称做一朵浪花,舜息即过,而在恋人的眼里,就像千里沅水,悠悠远长。
熬过五年后的今天,不知是天公作美,还是鬼使神差,在这样一个另人难以置信的环境里,他俩重逢了。
惊喜,痛苦,相互交织,像鱼网缠裹着他的心。
此刻,莲芳问他找对象没有,是什么用意呢?
是关心?
是同情?
是客套?
不!不是!
是为了感谢对她的搭救之恩,才打算把过去隔着爱情的那层纸捅穿。真要这样的话,他牛伏波的思想境界不是太低下了吗?
替人家做了一点好事,就接受人家的报答。过去,多少先烈,为了掩护自己的战友,在枪林弹雨里倒下,在刑场上英勇就义,哪曾想到过要人家报答呀!他们为了革命,为了人民,献出了宝贵的生命,甚至连坟墓也没有一座,连纪念碑也没有一块。精神多么宝贵呀!正是这种宝贵的精神,与江山同在,与绿树永存,常留在千千万万后人心中。
他今天只是做了一件一个社会主义革命青年应该做的极普通、极平凡的小事,就未必接受人家的报答吗?这实在太低极,太庸俗,太可鄙。
爱情是崇高的,是洁白的,不能掺杂这种落后的思想意识在里面。否则,今后就不会愉快,不会幸福。
牛伏波想到这里,笑笑,说:
“莲芳!你休息养伤要紧,安心睡吧!明朝天一亮我就会回来的。”
许莲芳说:
“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牛伏波说:
“莲芳你说吧!”
许莲芳说:
“你知道吧?我这次回来,再也不走了。”
牛伏波惊讶地问:
“真的?”
许莲芳肯定地说:
“当然是真的!”
牛伏波瞪大惊讶的眼睛,似信非信。他追问:
“莲芳你真的不走了?”
许莲芳说:
“你就是不相信我嘛!”
牛伏波说:
“谁说我不相信你了?”
许莲芳说:
“我问你的话,你为什么迟迟不回答?”
“这,”牛伏波语塞,佩服姑娘的敏感,但他还是问道:
“你为什么不留恋上海那样的大城市,偏偏要回到这西洞庭湖?”
许莲芳说:
“是你叫我回来的呀!”
牛伏波反问:
“我什么时候这样做过?”
许莲芳说:
“嗨!你自己说的话,自己倒忘了。春柳湖是个好地方,土里有金,水里有银,只要建设得好,就能变成聚宝盆。这话,是你说的吧?”
牛伏波望着许莲芳,深情地点点头说:
“真是讲话的短,记话的长呀!”
许莲芳说:
“是的!这话,我永生永世铭刻在心底。”
姑娘再也无法关住心中的感情,敞开闸阀,任其哗哗地流淌。她说:
“我无论走到哪里,时刻都有一种感觉,春柳湖水,在我心中荡漾;春柳湖的人,在我眼前微笑;春柳湖的土地,在我耳畔召唤。无论哪里的水,都比不上春柳湖的水清甜,无论哪里的人,都比不上春柳湖的人亲切。春柳湖有一种巨大的魅力,深深地迷住了我。这辈子,我无论如何也离不开春柳湖。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实现我俩早已抱定的理想,建设一个崭新美好、富裕强盛的春柳湖。你,你难道不欢迎吗?”
牛伏波扑身上前,一把抓住许莲芳柔软的双手,舍不得松开。他恨不能把她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