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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表演《一只破碗》的日子里

    第五节 表演《一只破碗》的日子里
    此后,莲芳像有了依靠,无论干什么事都跟着牛伏波。
    春天,他俩一起放牛。
    伏波骑着青毛牯,在上一条田塍。
    莲芳牵着老黄牯,在下一条田塍。
    他俩相依相对,缓缓前移。
    牛儿埋头啃草,伏波就把从老渡口茶馆里听来的“三棒鼓”、“渔鼓”,有头有尾,有声有色地讲给莲芳听。《杨家将》的动情故事,打动得莲芳热泪直流。她对伏波说:
    “我长大了,做穆桂英,你长大了,做杨宗保。”
    莲芳把自己的课本交给伏波,背诵一篇篇课文给他听,请他检查记分。
    不听话的老黄牯,趁小主人不注意,伸出嘴筒子,在田里捞了两蔸禾苗。莲芳提起牛绳,狠狠地带了一把。
    老黄牯大发雷霆,伸出倚角,把莲芳剜得扑倒在稻田里。
    伏波大喊一声,跳下牛背,扑过稻田,抓住老黄牯的鼻绳,扳住犄角,眼里火星直冒。
    他从身上掏出剖黄鳝的月亮刀,用刀背朝黄牯牛的犄角狠狠砍去。
    老黄牯一犟,月亮刀落在了它的嘴筒子上。
    奇怪,冒出了鲜红的血。
    伏波气得颤抖的手失去了控制,月亮刀翻了个边,刀口在老黄牯嘴筒子上砍进了半粒米深一条痕。
    伏波傻了眼,他心痛莲芳,也心痛老黄牛呀!
    他左手捏住刀口,右手抓了一把泥巴敷在上头,这是水乡人止血的妙方。
    他又撕下自己的褂子边,和莲芳一起,给老黄牛包扎好伤口。
    他看看被老黄牛触伤了的莲芳,又看看遭刀误伤的老黄牛,不知为什么,他的眼泪顺着脸腮往下流。
    腊月,学校放了寒假,为了凑齐下学期的学杂费,伏波和莲芳相邀好,都不给自己的哥哥添负担,自己动手凑。
    一场大雪过后,暖烘烘的太阳从洞庭湖那边跃了出来,照着薄冰覆盖的湖面,照着银被紧裹的大地。
    无忧无虑的伢儿,在雪地里堆雪人,开雪仗,在湖上捞冰块,打漂漂。好快活呀!
    伏波和莲芳却没有这份雅兴,一个扛着虾推,一个背着鱼篓,光着两片赤脚,下到齐腰深的湖滩浅水里。
    水,被太阳一晒,反倒更加寒峭,像缝衣针,像菱角刺,扎得腿肚子生痛。
    他俩都不肯说声冷。
    伏波呵呵手,双手握紧虾推把,左腿微弓,右腿后踮,身子前倾,将虾推伸进水里,不停地推来搡去。
    眼前的水旋转着,像一道道激流。
    正在浅滩水底里晒太阳的鲫鱼、鳑鳊鱼、游刁子、老虾公,顺着回荡的水,欢快畅游,一个个都落进了伏波的虾推里。
    伏波推几下,端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汗珠叭哒叭哒地往下滴。
    莲芳一手提起虾推,一手伸进虾推衣兜里,一把把抓起蹦蹦跳跳晶亮如银的小鱼小虾,丢进身后鱼篓子里。
    太阳两树高,他俩背着一背篓鱼虾,赶到沧港镇,卖给供销社、饭店、工厂的婶婶姨姨们。
    他俩手握着卖鱼换来的钱,尽管肚子里饿得像蛤蟆一样地咕咕叫,也舍不得买一个油粑粑吃,手牵手儿往回跑。一路上,他俩高高兴兴地哼着渔歌:
    莲芳唱:
    隔河隔港看见郎上街,
    三回九转不到我妹家来,
    我的哥,什么事情得罪了你,
    凭你情郎哥的良心说出来。
    伏波唱:
    我的妹,
    衣服烂了对不住你,
    腰中无钱为你争不得气,
    口劝情妹交有的。
    莲芳唱:
    我的哥,
    衣服烂了我给你补,
    腰中无钱只管来,
    只图情意不贪财。
    唱着,唱着,过往的行人听了,都向他俩投以惊讶的目光,望着嘻嘻地直笑。这下,本来天真无邪的童心上,不知被涂上了一层什么奇怪的东西,他俩住了口,脸上像烤了火,热烘烘,红通通,都低垂着脑壳,盯着自己的脚尖往前走。
    往后,他俩再也不唱这首渔歌了。
    他俩都生有一副好的歌喉。
    他俩都富有激情。
    读高中时,学校建立业余文艺宣传队,同时选中他俩当演员。
    第一次分排节目,安排他俩排练小歌剧《一只破碗》。
    伏波扮演哥哥,莲芳扮演妹妹,班主任老师扮演爹爹。
    那剧情是:哥哥在部队当干部,回家看望亲人,吃不惯妹妹弄的粗茶淡饭,爹爹看在眼里,心里十分难过,拿出了珍藏多年的一只破碗,启发教育后代。
    哥妹俩,都是旧社会老人逃荒途中,在不同的两个地方捡到的。既不是老人的亲生,也不是亲兄妹。老人用这只破碗,带着他俩吃野菜,啃树皮,熬过苦难的岁月,迎来了全国解放的美好岁月。
    哥哥幡然醒悟。
    后来,哥哥更加热爱妹妹,妹妹更加心疼哥哥,自然而然地结成了夫妻。
    人们看了他俩的演出,都说:真怪!他俩演得格外像,跟真的夫妻一样。该哭的地方,哭得像泪人儿;该笑的地方,笑得心里甜。
    那段时间,校里的同学,村里的乡亲,当他俩在一起的时候,故意不唤他俩的本名,用剧中人的名称打招呼。
    他俩装着没听见,嘴里不答应,心里咚咚跳。
    “叽叽!”
    “叽叽!”
    堤脚下,两只多情的汆鸡子从抽出新芽的蒿草蔸里钻出,扯开翅膀,脚点碧水,追逐嘻戏。
    莲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只见四周黑沉沉的,不知云里雾里。
    伏波生怕吓了她,亲切地招呼:
    “莲芳!你醒来了。还好吧?”
    这声音,像阳光,使莲芳心中云散雾开。
    她明白了,自己是由伏波背着,往柳口村子里走去。
    莲芳要下地自己走。
    伏波高低不依。
    莲芳说:
    “伏波,你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让我自己走吧!我能走!”
    伏波说:
    “不!我不累。你身上尽是伤,需要好好休息。”
    莲芳用双手扳紧伏波的肩膀,两腿一蹬,企图滑下地。
    由于她用力过猛,伤势加剧疼痛,呻吟一声,又晕过去了。
    伏波搂紧她的下肢,眼睛看准脚下的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尽量不使她受到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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