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惊鸟出林
    牛伏波默了默神，离开堤面，顺势小跑着冲下堤坡，踏上长满各种柳树的湖滩，抄林中小路，往前急走。
    这路，高低不平，牛脚板眼，树兜子坑，枯枝杂草，岩头卵石，还有几处丈把宽的流水沟，一般穿鞋套袜，衣装整齐，不急于抢时光赶路的行人，是不会抄这条近路的。
    牛伏波计算着，穿过这座柳树林，可以提前两袋烟的时间到达亲耶亲妈家。姐姐、侄儿侄女，大概吃过晚饭，围在炉子旁边烘火呢！
    减退了热力和亮度的夕阳，从太阳山顶上射过来，湖滩柳林流溢出一层桔黄色的波光。
    林中阒寂。
    湖上送过来阵阵小风，逗乐得柳丝摇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牛伏波有力的双脚踏在滩地上，湿润的泥土，咝咝直响，给他一种愉快的节奏感。
    他的步伐，反而比在平地上迈得更快，一棵棵柳树，从他身边一闪而过，如同过目即逝的电影镜头。
    “呱呱！”
    “呱呱！”
    突然，空中传来乌鸦急骤的惊叫声，伏波冷不防，吓得心惊肉跳。
    他寻声望去，只见前面数丈远，靠近湖边的柳林上空，几只乌鸦扑啦啦闪动翅膀，惊惊惶地飞向远处。
    惊鸟出林，必有原因。
    牛伏波像许许多多的年轻人一样，有着一颗天生的好奇心。
    他停了脚步，望着乌鸦飞起的地方，暗自思忖：那里有什么东西呢？是人？是畜？是怪物？乌鸦胆大，不易受惊。如果是一条觅食的野狗，是一头未归家的猪婆，那只乌鸦根本不会惊飞，顶多对着它“呱呱”叫几声。
    是人？！在那里干什么呢？
    打鱼？没有听到鱼网落水的哗啦声。
    猎鸭？惊走了乌鸦，野鸭早飞得无影无踪了，稍有猎鸭本领的人，都不会这样轻易暴露目标。
    未必有人在湖滩上捡牛屎？
    为什么没听到半点脚步声？
    他想着，已经提起双脚往前轻轻地走到了正对着乌鸦起飞地方的小路上，一阵奇怪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好像是有人在相互扭打撕拼。
    他竖起耳朵，越听越觉得蹊跷，联想起平素日，时有从常德或汉寿蹿到这里来恶作剧的“小胡子”们，顿时提高了警惕性。
    他轻巧地提起脚板，不声不响地拨开一丛丛柳枝，从这棵柳树背后，一下又闪到那棵柳树背后，隐蔽着自己，机敏地朝传来奇怪声音的地方搜索过去。
    他听见了湖水拍打着堤岸，发出的哗嚓哗嚓的回响。
    他看见了柳树背后，那一派幽蓝的辽阔湖面。
    奇怪的声音就在他眼前的湖边响起，窸窸窣窣，轻了，止息了，继而，又激烈地响起。
    他敛声静气，闪身过去，像闪电，如流水。
    他抱往一棵粗大的柳树，朝湖边定睛细看。
    天啦！他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