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走进农历戊午年
    苇苇此时放下空碗，跑到踏板上，问：
    “爸爸！你讲句公道话，这个蛋，是该恩娘吃？还是该叔叔吃？”
    牛伏洪说：
    “哪个喜欢，就该哪个吃。我不管那么多。”
    苇苇说：
    “叔叔蛮喜欢吃鸡蛋。去年，许队长、芹金婶婶同他打赌，他吃完一芦瓜瓢荷包蛋，还赢了五元钱。叔叔，这个鸡蛋，该你吃。”
    她手牵弟弟跑上前，两个各扳住叔叔一只手，喊道：
    “姆妈！来！快来！快挑鸡蛋来。”
    胡蒲香迅疾地用调羹挑起一个荷包蛋，放进了伏波的碗里。
    “哦！恩娘赢了！恩娘赢了！”
    姐弟俩拍着小手，格格地笑了。
    这时，四周的爆竹声，越炸越响；
    鸡公的啼叫声越来越热闹；
    仿佛专门为这无忧无虑的笑声作着伴奏。
    这一家人在欢快之余，才猛然注意到，金色的曙光，已经透过蒙了一层薄膜纸的窗格，照亮了整个茅屋。
    农历戊午年，就这么来临了，就这么开始了。
    神州大地无可阻挡地走进了戊午年
    这一刻，在炎黄子孙们的眼里，看得几多庄重，几多神圣啊！
    正月初一这天，无论男女老幼，说话、做事，都要格外小心谨慎，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不能做不吉利的事，都想图个吉祥如意的好兆头。
    胡蒲香走到房门前，站住双脚，掉转身子，眼望苇苇芦芦，慎重其事地问：
    了 “昨晚恩娘叮嘱你俩的话，都没有忘记啵？”
    “没有！”
    苇苇端起美丽的脸蛋，说：
    “今朝是大年初一，见了叔叔伯伯、姨姨婶婶，先喊拜年。”
    胡蒲香问：
    “不错。还有呢？”
    芦芦回答：
    “不打架，嗯，不骂娘，嗯，”
    芦芦边说边眨着两只晶亮的眼睛，张开薄薄的嘴唇，接着说：
    “不到别人屋里去要东西吃。不，不......”
    苇苇接着说：
    “不哭，不打破碗，不烧烂衣服，不绊跟头。是的啵？恩娘！”
    胡蒲香一把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满意地说：
    “真是两个乖宝宝！你俩都记往了恩娘的话。要照到做呢！是啵？”
    苇苇和芦芦回答：
    “是的！恩娘。”
    胡蒲香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她这才抬起头，走近房门，拨动门闩，庄重地拉开了房门。
    透过门前排水渠堤上浓密的柳树枝望去，宽阔无垠的西洞庭湖平原，笼罩在金色的霞彩中。
    田野上翡翠般的小麦、蚕豆、红花草，泛着油绿的波光；
    远处的湖水，粼光点点，烁烁生辉，宛如一座金库，张开了迷人的眼睛；
    南天底下的金牛山，从来没有这样清晰醒目，高矗的峰巅，闪着美丽的霞光，好似披了一件五彩裙衫。
    一轮滚圆的红日，跃出了洞庭湖东边的水平线，像母亲慈祥的笑脸，把温暖，把爱抚，倾注给大地上、蓝天下的一切。
    习习晨风，从太阳升起的地方吹来。
    带着泥土复苏的清新气息；
    夹着鱼肉诱人的芬芳；
    含着米酒醉人的醇香；
    捎着爆竹的硝烟味，扑进房门，在两间一偏梢的茅屋里轻轻地回旋，缓缓地流荡。
    苇苇耸了耸鼻梁，作了一口深呼吸，对弟弟说：
    “你闻到味道了吗？好香好香！”
    芦芦张大鼻孔，学着姐姐作深呼吸状，回应说：
    “真的！又香又甜。”
    牛伏波捧起侄儿的脸问道：
    “甜你也能闻出来？你这鼻子与别人不同呀！”
    芦芦说：
    “我是真的闻到了甜味。”
    牛伏洪一把抱起芦芦，举到半空中说：
    “我这儿子有特异功能嘞！”
    芦芦格格地笑了。
    全家人都格格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