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斌在重症病房住了一周后，被医生给送了出来。
    “你们家属还是别在浪费钱了，这人最多就能挺着一个月，现在虽然他不能说也不能动，但是外界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所以他还有什么心愿的话，你们尽量帮他完成吧。”
    大夫摇了摇头，他不是神，有些时候也是无能为力。
    “不，不可能……”
    李相默喃喃自语着，整个人就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没有了指点，身子一下下滑了下去。
    “相默，相默……”
    “娘……”
    李相默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赵凤芝刚刚打水回来，在走廊撞见疯跑的李相默赶忙将暖壶放到了一边，追了上去。
    “相默，你要干嘛？”
    “文斌，文斌呢，文斌哪去啊？啊，你告诉我文斌怎么了？”
    李相默整个人都慌了，她怕和赵凤芝一样，连赵文斌最后一眼也没看见，她还有好多话要和他说。
    “你先别着急，文斌没事，他没事，被转入了普通病房，就在那边，我带你去，我们先回去穿好鞋好不好。”、
    赵凤芝扶着李相默，将她带回了病房。
    “文斌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放心吧，我们去看看。”
    赵文斌被送到了一个大的病房里，因为是突然进的医院，所以赵默文也来不及安排更好的病房。
    这间病房一共住着四个病人，房间不大挤满了人。
    李相默一推开门，就越过了这些人准备无误的看到了赵文斌，这也许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的默契。
    “文斌……”
    “娘，你醒了？”赵默文一直守着赵文斌，看见自己娘走了过来，起身让出了位置。
    李相默坐了下来，双手紧紧的握住了他那干枯的手，心里一阵心疼。
    “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因为不能进食，所以赵文斌只能靠着喝米汤来维持生命，所以人也快速的消瘦了许多，此刻李相默拽着的这只手不再像往日那般厚实，干枯的就剩下一副骨头。
    “娘，大夫说让我们明天就出院，要是有什么情况随时在来。”
    “恩，出院好，你爹也想家了。”
    这一次李相默很怕平静的回答道。
    赵默文一愣，原本他以为她娘可能要央求大夫留他们一阵子，起码在救救赵文斌，不想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下来。
    “文斌，明天我就回家了，等到明天回去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烤红薯还有红烧肉，对了你不是爱喝点小酒吗，我让默文在外头给你弄回来一瓶，收音机被我放在了家里，等你回去咱们好好听听，别说这么久没听还挺别扭的。”
    李相默一脸的笑意，只是那眼中含着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情绪。
    “你要活着……”
    这句话李相默是靠近赵文斌说的，谁也没有听见，李相默窝在手心的那只手似乎因为这句话而动了一下，仅是这一下让她又有了希望。
    她知道赵文斌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的，他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赵文斌成了我们总提起的植物人，只是不同的是，他并没有睡着，而是不能动而已，周围发生的一切他还能听得见，也能感知得到。
    “回家了，老头子，你看看，想家了吧，哎我也想了，之前还说不回医院了呢，你又说话不算数，这辈子啊我说什么你都不听，总拿我孩子。”
    “我都这把年纪了，你还是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你说以前我们在乡下的时候还真是不错，日子过的也好，来了北京就是一个劲地折腾，打仗啊讨饭啊，抗战啊，反正没有消停时候，早知道这样还出来干嘛？”
    “哎，你还记得村头的那颗大树吗，你以前总是拉着我在那里放鞭炮，你每次和爹干完活回来就会偷偷的翻我家的墙，让我去村头那颗树下等你，我是千方百计的找理由去找你。”
    “其实每次被会被骂一顿，但是看见树下的那个人，我就觉得被骂了就值得。”
    “其实刚来北京的时候，我过的一点也不好，那个时候只能靠着捡垃圾为生，我没敢和你说过，我和佩儿两个人还捡过死人的东西，靠着那个活着，这种事我怕我说了你心里难受，现在想想其实也没什么。”
    夜深人静的时候，李相默就拉着赵文斌的手讲着以前的事情，虽然身边的人没有任何的反应，但是她知道他一直都在听着自己的话。
    她不舍得睡觉，她怕时间不多，虽然她觉得赵文斌也许会好过来，只是看着日渐消瘦的人，她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
    “爷爷，爷爷你要快些好起来。”
    赵萧然终于回家看见了赵文斌，围在他身边死劲的晃着他的胳膊大声的喊道。
    见炕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有些着急，想要上去一探究竟。
    “萧然乖，就站在这里看着爷爷，别上去，爷爷需要休息。”
    “可是爷爷为什么不醒来呢，我想和爷爷说说话。”
    赵萧然侧着头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的母亲问道。
    “因为爷爷累了，所以不能醒来，我们出去好不好别扰了爷爷休息。”
    赵萧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牵着兰溪的手走了出去，只是还是不忘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炕上躺着的人。
    “娘，我来做吧，你去休息休息陪着爹吧，这阵子你的也累坏了。”
    “没事的，你们能回来我就高兴，你爹也肯定高兴，别看他看着像是睡着了，其实什么都清楚，昨个儿我和他说起你们要回来的事情，他还动了一下手指呢，大夫的话也不能全信，好好的人哪会说没就没的。＇
    李相默的这话好像是在说给兰溪听，但是似乎更多的是在劝慰自己。
    “是，我也觉得爹起色好了许多，应该会好的。”
    兰溪也笑着顺着李相默的话说道，只是心里却难受到了极点。
    “恩会好的，等到好了，我就和他出去溜达，我一直都想去上海，年轻的时候在有钱人家当丫鬟的时候，就听人叨咕着上海，上海，现在一晃过去四五十年了，也不知道那个上海长个啥样子，你爹肯定不愿意去，他那个小气鬼肯定怕花钱，还总说我，其实比我还抠。”
    李相默笑着朝着兰溪说到，提到赵文斌的时候，那脸上竟然挂着少女般的俏皮。
    “娘，要不我让默文借辆车，我们回老家看看吧。”
    兰溪提议着，她听赵默文提过，在他小的时候，赵文斌总是给他讲以前在乡下的日子，说到这个时候赵文斌总是满脸的幸福。
    赵文斌每次说到这些的时候都面向北面，那是他的家乡。
    赵默文说赵文斌应该是很想自己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