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里，地板上一片凌乱，两个人瘫坐在地上。
    一个坐在落地窗边，一个靠着床。
    挂钟的秒针“咔嗒咔嗒”走过，木然地看着刚刚发生在这个房间里的一切。
    罗垚使劲抓了几下脑袋，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床边，蹲在昊远身前，伸出手，“起来。”
    昊远没听到似的，脑袋埋在腿间。
    “你可以报警，跟组织说也行，随便你。”罗垚面无表情地看着昊远的发顶，眼睛像被冰淬过似的，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疯狂和热烈。
    昊远坐成了一座静默的雕塑，头垂着，腿放下来伸得老长。
    罗垚伸着手停了一会儿，看昊远没反应，自己站起来脱了上衣，走进卫生间，旋开花洒冲澡。
    花洒里冲出微烫的水流，罗垚皱着眉把水温调成冰冷。
    他们一年四季都要洗冷水澡，最开始加入组织的时候是被迫的，这会儿都已经养成习惯了。常年混在密林深山里，还想洗热水澡？有没有水洗澡都是个问题。
    作为队长，罗垚一直自律地洗冷水澡、吃最简单的食物、用最锋利的刀，永远波澜不惊，永远保持警觉。
    冷水冲刷着健硕的身体，罗垚闭着眼睛仰起头，冰凉的水柱打在自己脸上，让自己迅速清醒。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大概病得不轻。
    自从那次非洲救援一起在医院躺了个把月，两个人前后脚回国。再见到昊远的时候，罗垚就一次比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这种失控对于罗垚来说是大忌，他加入组织15年什么时候失控过？这样的失控很危险，搞不好会丢了性命。
    罗垚双手撑在卫生间洁白的瓷砖墙上，头低下去，水柱哗哗地流着，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
    即使水流声很大，经过常年训练的罗垚还是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他肩背的肌肉紧了起来，做好了随时搏击的准备。
    过了几秒钟，罗垚的肌肉又松弛下来，伸手调小了花洒的水流。
    他刚刚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随后是衣服裤子被甩到一边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一个温暖的身体靠在他的身后，伸手抱住了他。
    “你又欺负他了？”那个人问。
    罗垚头垂地更低。
    “他迟早会杀了你。”那个人侧脸贴着罗垚的背。
    “我不那样，你会来吗？”罗垚回头，唇刚好贴在那个人的额角。
    “狡辩。”那个人温顺地更往前凑了一些，“你这个水好凉。”
    罗垚把花洒龙头往左掰了一点，自己移到水柱外面，扶住身后那个人的肩膀把他放进水里，“暖和了？”
    “嗯，这样挺暖和，谢谢罗队。”那个人站在腾起的水雾中笑起来，眼尾耷下来一点，像某种大型犬类。
    罗垚背靠墙壁，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老吴跟你说什么了？接下来我们去哪里？”那个人伸手摁了一掌心的乳白色沐浴液，冲罗垚扬扬下巴，“弄多了，你要不要？”
    “不要，”罗垚摇头，“我洗完了。”
    “哦。”那个人应了一声，把沐浴液往自己身上抹，不一会儿就把自己抹成了一个全身堆满白色泡沫的大雪人。
    罗垚看着他“哈哈哈”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要你帮我分一点都不愿意。”那个人语气里带了点嗔怪，“刚才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我？”
    “我去刚果，他去澳大利亚。”罗垚止住笑，从毛巾架上抓了条浴巾把自己擦干。
    “你去刚果做什么？他去澳大利亚做什么？”那个人三两下把自己冲洗干净，关了花洒，从罗垚手里扯过浴巾歪着脑袋擦干头发。
    “上回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的事儿，我得去查清楚。”罗垚披了间浴袍，扬手丢一件给那个人。
    “你一个人去？他不去？”那个人低头系着浴袍系带，跟着罗垚往外走。
    “我刚才说了，他要去澳大利亚。”
    “去澳大利亚？老吴安排的？”那个人愣住了，“去治他的人格分裂症吗？”
    罗垚默认，弯腰从茶几上拎起一瓶矿泉水仰头灌了几大口。
    “那我怎么办？”那个人声音很低，手指不停地绞着浴袍带子。
    罗垚转身，伸手握住那个人的下巴，“小耗子，明天跟我一起去刚果。”
    “啊？真的？”那个人眨了下眼睛，弯起了嘴角，“不过老吴要是知道了找你麻烦怎么办？”
    罗垚轻轻笑了一下，“等他知道的时候，到哪儿找我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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