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龙彦达在许澈怀里睡地迷迷糊糊。
连绵不断地做梦,先是一只大白狗向他冲过来,摇晃着大尾巴,把他扑到在地,湿漉漉的舌头舔着他的脸、脖子......一直往下,舔得他不停地扭过来扭过去,笑地喘起来。等他笑完了坐起来的时候,大白狗忽然成了一只小白兔,乖乖地扒着他的脸,粉色的小舌头在在唇角轻点......
龙彦达拿手背蹭了蹭唇角,软软湿湿。眼睛睁开一条缝,许澈正低头亲吻着他。伸手去揉许澈的头发,含混不清道,“怎么跟个小狗似的,老爱伸舌头。”
“因为你香。”许澈看他醒了,手脚开始不老实。
龙彦达一边往后缩一边推他,“哎,别...我年纪大了,我受不住。”回想起昨天夜里的疯狂,面红耳赤,心有余悸。
“你知道春天是什么季节吗?”许澈看龙彦达拒绝的样子都是天底下最迷人。
能有什么好话?龙彦达选择听不见,胳膊支在胸前,挡住。
许澈继续玩儿,“春天是小狗发/情的季节。”
龙彦达涨红了脸,咬牙切齿,“对,你就是狗,把你的大尾巴拿走。”
那只小狗听不懂人话,挺起紧实有力的腰,骄傲地竖起了尾巴,耀武扬威地立在人身后,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欺负人......
把人欺负够了又紧紧地抱住,像真的小狗一样叼着龙彦达的耳垂,“不想让你走。”
龙彦达从头到脚都软着,半眯着眼睛,手指在许澈肩头漫无目的地摸来摸去,“还有一个多星期你的集训就完了,再忍忍。”
“可你要去大沙漠了。”许澈把人更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昨天晚上龙彦达跟许澈说了项目的事,这次出差就是去前期考察的,除了项目在某个沙漠腹地之外,其他的情况也不能跟许澈多说。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吴叔叔说4月份能干完,不耽误我们的事。”龙彦达笑,“你最后一场是几号?”
“4月20号。”
“好,我设个备忘录。”龙彦达从床头柜上抓起手机,把4月20号设了个重点提醒,“那天是直播吧,我去现场看你。”
“本来我是想给你弄张票的,”许澈弯起嘴角,小梨涡若隐若现,“可后来一想,我宝贝是冠名商嘛,要个什么票?”
“对,我差点忘了这事了,我要来颁奖。节目组跟我说了。”龙彦达说完,手指停在许澈肩窝,指尖点着一块红色的圆形印记,颜色鲜艳,跟许澈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你这是什么?”
许澈低垂眼睛,看了看,“你说这是什么?问问你自己。”
“我没咬你呀。”龙彦达仔细回忆。
“小狗咬的。”许澈没当回事。
两个人昨天那么疯狂,留下几块印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龙彦达身上也有,斑斓一片,他都习惯了。
可他明明记得,再怎么被许澈弄地控制不住,他也不会去咬许澈,他知道许澈不能受伤,所以这根弦是一直紧绷着的。
也许昨天真的是太疯狂了吧,月亮那么圆,正是潮汐最猛烈的时候,脑子里被一波又一波的猛浪冲击着,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龙彦达用嘴唇轻轻碰了下那块印记,下次一定一定要记得,不能这样。
两个人搂着,说不完的话。
许澈手机响了,他看都没看,划了个接听免提。
“幺哥,你怎么还没到?今天上午有个拍摄,我们想着让你多陪陪你家那位,可你这......这都几点了?”刘平的声音。
“几点了?”许澈问。
“反正不早了,还有两组就到我们了,你还得做个造型什么的,哎呀,你赶紧的吧。”
手机那头闹哄哄,许澈挂了电话,没事人似的搂着龙彦达不放。
“起来了,都等着你呢。”龙彦达拍拍他的脸,“我也得走了,得赶回去,下午还有个会。”
“下午开会?那不是现在就得走?”许澈嘴唇点着龙彦达的前额,“我待会儿回来就看不到你了?”
“别黏糊了,”龙彦达伸手拍了下许澈的屁股,“赶紧起床。”
洗漱完后,龙彦达先走,许澈送他到停车场,停车场车不多,扫了一圈,没看到龙彦达的车,许澈扭头问,“你车呢?”
“那不是?”龙彦达按了下车钥匙,“嘀”的一声,白色雪铁龙经济型小车的车前灯亮了一下,车身印着几个蓝色大字“xx租车,畅游华夏”。
“你租车来的?”许澈瞪大眼睛,“为什么?”
“我从机场直接过来的,没回去。”龙彦达笑笑,拉开车门,“我走了啊。”
“宝贝,”许澈攥住龙彦达的手腕,轻轻一带,把人搂进怀里,覆在他的耳朵边上,“谢谢你。”
龙彦达心里一荡,拍了下许澈的背,“松了,被人看见了。”
“看见怎么了?我伺候金主爸爸还怕人看见?”
“贫嘴。走了,你赶紧过去吧。”龙彦达推开他,坐进驾驶室,摁了两声车喇叭,开车走了。
等白色雪铁龙完全看不见了,许澈才转身往回走。
春日暖阳,照地人浑身舒畅,每个毛孔都在唱歌似的,许澈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挺欢快。
走到半路,额头冒出点儿汗,许澈抬起胳膊擦了下,鼻尖也冒了点汗珠,许澈拿手背蹭了下,汗却越蹭越多,手背上湿了一大片,鲜红。
许澈不信,又抬手擦了一遍,看到手背上的又一道鲜红的颜色,他整个人都空了似的,没有办法思考,忘记了呼吸,抬在眼前的手开始不受控地抖了一下。
他流血了,他有多久没流过血了?
记忆太遥远了,白血病第一次发作的时候,稍一不注意,血就会流满整整一洗脸池。
那时候他很小,才8岁。
一直悬在头顶上的那把达摩克里斯剑落了下来,许澈的病复发了。
许澈站在空旷的草坪上,一动不动,头顶的阳光斜射下来,在他身侧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
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电话立即被接通。
正在开车的龙彦达瞟了一眼卡在出风口上的手机屏,嘴角挂着笑,划了个接听键,“怎么了?这么快又打电话我?我掉什么东西了吗?”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声响。
“拨错了?”龙彦达笑。
“没有,”许澈声音低沉,“上高速了吗?”
“我才开出去5分钟不到,还没上高速,”龙彦达车速慢了下来,“怎么了,想跟我回去?”
“我想啊,你回来接我吗?”
“好了,乖乖集训,做你喜欢做的事情。我回家等你。”
许澈不出声,也没放电话,许久。龙彦达低下眼睫,看了眼手机屏,正准备开口。
“好,我答应你,乖乖的,”许澈答,“你要在家等我。”
“嗯,等你。”
挂了电话,许澈扬起头,面对太阳,眼睛里一片细碎七彩的光,可他的世界却忽然变成了黑白。
鼻血没有继续流,残血在他鼻子下结了一层血痂。许澈伸出食指抠下来一小块,贴在指尖上,暗红色的小血块像要把他吞噬掉,他愣愣地盯了一会儿,决定先回房间。
回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卫生间,对着洗手台前的那面大镜子,扒拉开白色圆领卫衣的衣领,露出一块红色的印记,早上被龙彦达亲的那一块儿,抄起手机,拍了个照。
拧开水龙头,弯腰接水,一捧一捧地扑在自己脸上,洗干净血迹,也洗着脑子里的一团乱七八糟。
带着一脸的水珠,许澈双手撑在洗脸台边,垂着头,看龙头里的水“哗哗”地往洗脸池的底部流,在中间形成一个急促的漩涡,不停地被吸进一个黑色的洞里,周而复始,时间好像停止了一样......
一阵手机铃声惊醒了许澈,他划了个免提键,“幺哥,快点,我们前面只有一组了,虽然你生图能打吧,但发胶还是要上一点的,快来快来——”哥们催他。
“好。等我10分钟。”许澈扯下一条毛巾,关掉水龙头,擦干脸上的水渍,往床上一扑,把头埋进龙彦达睡过的枕头里,狠狠地吸了下鼻子。
过了一会儿,翻身坐起来,给李元庆打了个电话,摁了免提键,把手机丢在一边,双手枕着后脑勺仰面躺回去。
“怎么想起打电话我啊,小澈?”
“我流鼻血了。”许澈盯着洁白的天花板。
“......还有别的症状吗?”李元庆那边有细微的叹气声,但声音和缓平静,听上去让人心安不少。
“肩膀那里出了一块红斑。”许澈隔着衣服,挠了下肩膀。
“把红斑那一块拍个照发给我。”李元庆说。
“嗯,刚拍了,我现在发给你。”许澈捞过手机,找到照片,发了过去。
电话那头停了一会儿,应该是在看那张照片,“身上还有别的地方有这个东西吗?”
“没注意,就看到这里有一块。”许澈答。
“你再仔细看一下,尤其是四肢关节处,现在就看,快点。”
许澈坐起来,撸起袖子和裤腿,仔细检查完后缓慢地把衣服整理好,声音干涩,“左脚脚踝还有一块,我拍照发给你。”
“不用拍了,”李元庆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道,“赶紧到我医院来。”
“我在外地。”
“在哪里?”
许澈报了个地名。
“你去那儿干嘛?泡汤?”李元庆问。
“参加一个乐队活动。”许澈不想多说。
“活动重要吗?今天能赶回来吗?”
“挺重要的。”许澈目光直直地盯着窗户,灰白色窗帘被风吹了起来,像一只扑棱着翅膀的蝴蝶。
“什么都没有命重要,赶紧回来。”
“好。”许澈眼睛里的渴望比阳光还要亮,他还没活够。
“你哥知道吗?”
“我没跟他说。”
“龙彦达知道吗?”
“他不知道,你别告诉他。”许澈咬着嘴唇。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是这个意思吧,”李元庆想了想,“我肯定会告诉你哥,这事儿不能瞒他......至于龙彦达,告不告诉他是你自己的事,我觉得你也没必要瞒着他吧,既然你两在一起了。”
“你别管。”
许澈完成了这次拍摄后,先去向节目组请了两天假,再跟几个哥们解释了一下,说是家里有点急事,两天后再赶过来。
他得过急性髓细胞白血病,这件事哥们们并不知道。即使认识了这么多年了,他也不希望哥们用关照病人态度来关照他,再说后来没有复发,所以也没什么好提的,哥们们压根不知道他的这个病。
中午许澈就被许杨接回去了,一路飞驰,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李元庆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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