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通知当地海关缉私队,我们的人随后要和他们建立联系,争取尽快锁定目标。”张勤下着命令。
    命令只能按部就班地来,他坐下来了,看看时间,已经十九时了,天色已经渐暗,心情更加晦暗,突来的事件,又打乱部署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内讧?”杨诚道,又不确定地改口:“或者是,又一次灭口?”
    “我倾向于后者,试探完成,那就该除掉后患了,典型的黑涩会手段啊。”廖汉秋道。
    “这简直是作死嘛,当众开枪,何占山不要命了?”张勤不解地道。
    “不不……您看那帧画面,枪口失准,以他的身手如果要杀人,不会失准头这么厉害……看,他的右手捂着眼睛,而车上少了一个人……应该是他失手了,被反咬了一口。”寥汉秋道。
    “那会不会惊走马钢炉?”张勤略显紧张道。
    “不会!”许平秋开口了,他排着自己的思路道着:“今天的露头就是为了远走高飞,从马钢炉中午消失就看出来,他用卞双林和何占山做饵,在出入境口逛了一圈,就是试探着是不是这两人已经进入了我们的视线,如果是,他会马上潜伏,伺机出境;如果不是,那他就可以放放心心地走。”
    “可现在出事了啊?”张勤道。
    “那你觉得,何占山还有机会把消息传出去吗?这是最后一次联系,接下来就是远走高飞了。”许平秋问。
    也是,现在搜捕已经开始了,这开枪的,怕是疲于奔命了,而那部通话的手机,已经被扔掉了。
    “所以,马钢炉现在应该一无所知。就即便他知道有变故,也来不及了。”许平秋重重地道。
    果真如此,二十分钟后,追捕小组赶赴信号源的地区,正是通向码头的公路沿线,又不多时,海关缉私队在通关休息区捕捉到了嫌疑人的画面,果真是一无所知,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颇有派头地坐在餐厅里,正悠闲着品着酒。
    中午失去联系不是警觉,这家伙,看来是去打扮了。
    肖梦琪在视频里看到马钢炉,她长舒一口气,好歹还在,一组人员静静地坐在闷罐车里,距离餐厅不过一百米的距离,已经有人开始检查武器。
    有时候,事情就是本末倒置的,一个小时过去了,抓捕命令没下来,却得到了何占山落网的消息,此人被汽车点烟器伤了一只眼睛,抓捕又挨了一枪,他根本不知道警方已经调用卫星在追踪他了,当地武警从水塘田里的抓捕回去了,又过了很久,马钢炉都开始结账了,还没有接到抓捕的命令。
    十九时四十五分,马钢炉卡着时间,起身买单,边走边拨着电话,从餐厅里出来了……
    插翅难逃(三)
    这部电话的另一端,可能连马钢炉都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在京城,首都国际机场,一位巡梭在机场里的男子,头发花白、一缕胡子、国字方脸,很有颓废的气质,像一位郁郁不得志的艺术人士,据说北漂里最多的就是这种货色,除了孤芳对镜自赏,就没人会注意他们一眼。
    电话响时,他迅速地接听着,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喂。”
    “是我。”
    “还好吗?”
    “当然好了,不好能给您打电话啊,呵呵,你在国外感觉如何?”
    “等您来自己感受吧,合作愉快,马老板。”
    “合作愉快,我准备上飞机了,再见。”
    “好的,国外有机会见啊。”
    这位艺术家气质的人面露微笑,已经进了洗手间,他进去做的唯一一件事是把手机扔进马桶里,一摁冲水开关,连摁了两次,看着卡住了,全部浸在水里的手机,这才匆匆走开。
    他直奔登机口,他的手里,攒着几张机票,一直没有确定上那一路航班,而现在对方的消息终于让他确定了:
    最早起飞的那一班!
    十九号登机口,通往纽约的航班,他手持着护照,机票,在做最后的准备,没有什么行李,只有一个简单的手提箱子,队伍里各色人种、黑白黄褐都有,交谈的主要是英语,偶尔夹杂着他听不懂的俚语,这个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让他觉得心惊肉跳,哪怕是看到海关检查员的服装,也会让他下意识的重新捋一遍,自己还有什么地方疏漏。
    没有,绝对没有。
    护照,递进去了,日本旅客,驻京日企代表,检查员翻看了看出入境记录,核对了照片,窗后还有另一位,细细检查着他的护照,然后重重一个戳上去喊着:下一位。
    这位男子鞠身,给了个大和民族的礼仪,然后跟着队伍,检票,上通往舷梯的大巴。
    乘坐航班的程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回,但无论那一次都没有这一次让他惊心,他站在窗口,不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电瓶车,生怕有警车冒出来,或者警察从天而降,这种焦虑让他显得有点心神不宁,在车启动前,又倒了两片药,扔进嘴里,随着车轮的启动,他的呼吸开始均匀,心态开始放松。
    舷梯上的检票就简单多了,只是随手捡走,人挨人上了机舱,他坐在头等舱的位置上,看看左边,是一位胖大的金发娘们,后边,是两位白头发的老外夫妇,这颗心渐渐地平静,在机舱播放安全须知、空姐开始检查旅客的安全带、仓门关闭、灯光暗下时,他眯着眼睛,微笑着,心彻底地放下了。
    飞机腾空而起,直上云霄,那种失重的感觉好美妙,仿佛已经置身于国外那自由的天堂。
    这个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深港码头,闷罐车里冲出来一阵便衣警察,如猛虎扑食,直奔向一艘开向岸边的快艇。
    砰……砰……在鸣枪示警。
    快艇不敢靠岸了,折回方向,却发现缉私队的四艘冲锋舟一字排开,已经拦住了去路。
    追兵越来越近,马钢炉惊得浑身哆嗦,几次跑到了码头边上,一看十几米高的台子,又哎哟哟哟惊得往回退,咬了几次牙都没敢往下跳,追兵几乎就扑上来时,他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放手一搏了,不过刚准备纵身,眼疾手快的熊剑飞对准他就是一枪。
    哦哟,老头捂着腿,叫得那叫一个惨呐!
    须臾间,半圆形的包围把他围住了,李航就站在岸边,踢了他一脚,笑着问:“跳啊,怎么不跳了?跳下去,保证淹不死你。”
    “我我我……误会,误会……”马钢炉语无伦次地道。
    “咱们这么熟,怎么可能误会。”鼠标逗着老头,提醒着:“老人家,您这年龄,真不能当悍匪了,下辈子再说吧啊。”
    有人拍着照,有人夺走了他的箱子,打开时,护照、成扎的钱,成摞的银行卡,甚至境外银行卡都有,李玫笑着拍着照道着:“这傻老头,都这大年龄了,你还玩高科技这一套,不是这些账户,还锁不住你呢……哎呀妈呀,光爱疯就买了七八部啊,真是不心疼别人的钱啊。”
    “哎……”马钢炉大势已去,颓然垂头。
    又过片刻,接人的快艇两个嫌疑人被押上岸了,他们一直不停地说着当地土话,缉私的翻译过来是,喝多了,开着快艇来玩的,啥也没干。
    “开快艇也算酒驾吧,全带走。”李航把这两位铐上了。
    匆匆包扎,关进车里,老马的审问没有费什么劲,这号老炮你抓不着证据,他咬得比谁都死,可要人赃俱获,他比谁认罪都快。
    肯定的啦,谁想受那份活罪啊。
    “我交代,我交代……我确实整到点钱,金额我也说不清有多少,都…都…都在这儿呢,不对不对,还转出去不少……我我……”马钢炉一看环伺他的几位,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交待了。
    千万别信啊,这些人知道什么该交代,什么不该交代,李航蹲下来问:“车祸的事你交代吧?还有王军胜的事,你也交代下?”
    “不不不,那事和我无关,我的确不知情。”老马开始抵赖了,一看众人不信,他提醒着:“众位英雄看我这糟老头子,不可能去杀人啊?”
    “谁告诉你王军胜被杀了?谁杀人了?”鼠标揪着话头了。
    老马省得情急失言,他一转念又道着:“我是说这种人该杀,不是谁杀人的问题。”
    “为什么该杀?”李航问。
    “凡违法犯罪的,像我这类的,在众位英雄里,还不都该杀。”马钢炉如是道,三转两转搪塞着。
    这种货色,只有可能抓一件认一件,别指望他能告诉你什么事,此时肖梦琪从屏幕上回过头来问着:“马钢炉,难题你回答不上来,给你个简单问题。18时40分左右,你那个电话打给谁的?想好再说,你的手机已经捡回来了,上面有你的指纹,抵赖不掉啊。”
    “我的司机啊,何占山啊……他干什么事和我无关啊,他只负责把我送到这儿。”马钢炉道。
    真真假假,都在避开犯的事,肖梦琪点头道着:“好,回答正确,再问你,刚才最后一个电话打给谁?”
    “戈战旗啊,约好的,我走前给他打个电话。”马钢炉脱口而出。
    戈战旗?!
    众人心一凉,肖梦琪马上明白怎么回事了,她惊声问:“戈战旗在哪儿?”
    “那我怎么知道?应该早走了吧……哎对了,众位英雄,这个诈骗不是我操作的啊,这几个亿是戈战旗给我的报酬……我找人替他挡着星海,他好在下面搞钱。”马钢炉迫不及待把事往戈战旗头上栽,一栽似乎灵光一现想通了,他怀疑地道着:“咦?不对啊……这家伙拿钱坑我呢,让我在这儿拿钱,把你们都引来,他早跑了……哎哟喂,这王八蛋坑死老子了。”
    “在京城!”
    李玫转过身来了,拾回另一部手机,查找号码,在她的电脑屏幕上,放大了一个区域方位,她解释着:“最后一个通话时间太短,手机已经关了,应该是拔了电池或者直接毁掉了,pin码无法接入……虽然查不到方位,但可以查到这个号码的最近蜂窝移动通信接入基站,在这儿……”
    “西郊,那里是国际机场,他难道是……确认马钢炉安全才走的?”肖梦琪心一下子掉到谷底了。
    “来不及了,如果当时他就在机场,到现在为止已经起飞十六次航班……这里和首都机场公安,最快也得一个小时才能建立联系系统,如果他能混过出入境护照检查,应该早走了。”李玫道。
    抓捕到马钢炉的兴奋,被这个突来的消息全部泼冷了,如果真的是戈战旗,那全盘的方向都出现偏差了,这个时候,就连红色通缉令,都来不及阻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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