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哦,丫丫……快进来。”林宇婧乐坏了,这是后妈的姑娘,当兵几年了,很少回家,只在照片上见过,真人比照片可靓多了。
    匆忙收拾着,林宇婧有点不好意思,倒了杯水,丫丫却是道着:“嫂子,您别忙了,我坐坐就走,今天就汾西,我……我有件事,想拜托您。”
    “你说。”林宇婧意外了,这孩子这么客气,那还像余罪曾经说过的,那个小太妹。
    “是爸的事,以前我不懂事,也看不起那个卖水果的余锉子,还有他儿子,一个比一个奸,我妈没嫁给他爸的时候,他就指着鼻子骂我,我恨不得咬他几口。”丫丫笑着道,那笑容变得温馨而回味,她轻轻地回忆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回头看看,其实后爸和我妈妈一样,都是好人,自己吃穿都舍不得,什么都攒着给儿女,就盼着儿女有点出息,别让他们操心……啧,想想我以前,我都脸红……一转眼,他们都老了,我在家老犟我妈,可出了门,一想起家就想哭……”
    林宇婧温馨的眼神看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小姑子,满眼释然,她知道要说什么,果不其然,丫丫小心翼翼地道着:“……哥的事我听我妈说了,其实,亲的养的有区别吗?我三岁上我爸爸就出车祸去了,现在我都对他没什么印象了。可哥和爸,一块生活了十几年,我就不信,他能扔下这里的爸妈,却认没见过面的爸妈去。”
    林宇婧笑了,笑着给丫丫整整衣领道着:“长大了,懂事了……回看妈去吧,这事你真别担心,你哥是草窝窝出来的,命贱,他下辈子也享不了富。”
    两位女人相视而笑,只是这块心病真的很难消除呐,丫丫真担心哥哥这要钱不要脸的德行,没准真敢磕头认爹去,听着丫丫讲余罪以前的旧事,汾西南街水果贩子都懂怎么把虫咬烂洞的水果卖给ktv和饭店加工果盘,就是奇葩爷俩余罪发明的,只要能挣钱啥也干。这事,把听得林宇婧好一阵子哭笑不得……
    “人在哪儿?”
    余罪匆匆奔上来前,左右看看,是火车站一带,离车站尚有几公里,比较乱的地方,藏在这儿躲风头,应该没错了。
    “配货市场里面。”洋姜指指不远处市场里。
    “确认吗?怎么找到的?行啊你们,这才一天了。”余罪赞了个。
    “小菜一碟,别忘了我们也当过警察啊。”洋姜得意地道。
    “这家伙太出名了,洗桑拿、逛洗头房、下馆子从来就不掏钱,我们在滨河路一带一打听啊,都知道臭蛋这么号烂痞子,连卖果子送外卖的都没少被他欺负……而且这家伙嗑药,一不小心问到个卖小包的,嗨,往这儿送过货。”大毛笑着道。
    “没漏消息吧?”余罪道。
    “没有,滨河路出那事,派出所四处找人呢,他根本不敢露面。”洋姜道。
    “走。”余罪摆着头。
    “喂,余处,就这么抓人?”洋姜吓了一跳,不会是私活吧?
    “这种毛贼,还给他讲法制啊。”余罪不屑道。
    三个人分头进了配货市场,洋姜指指一间标着出省配货的地方,一层是做生意的,就在二层,三个人正思忖着最好的方式,却不料撞面了,楼上打着哈欠下来一位三十郎当的男子,光着膀子,就站在楼梯上,脱了裤子往楼一侧撒尿。
    机会来了,洋姜骂着:“嗨,长眼了没有,随地就撒尿啊。”
    “咦?脱裤就见你了,你特么谁呀?”那人回头对骂了句,继续尿着。
    “你大爷的,随地大小便还有理了?”洋姜继续骂道。
    “过来,不舔干净老子非收拾得你尿不出来。”那人拎着裤子下楼,顺手抄着板砖,或许就是个威吓,却不料下了楼,洋姜却坏坏地笑着,他猛地省得不对劲,刚一回头,脖子一疼,啊地叫了声,早被余罪和大毛掐脖子扭胳膊摁成半蹲了。洋姜上前飞起一脚,直揣小肚子,一脚踹得人失去反抗。
    抓这号毛贼,真是容易得很。三个人挟着这个货飞快地出市场,后面的组织起人追砍出来,直愣愣停在门口了。
    十几辆三轮四轮,一群汉子,抄棍端石头块,敲得车帮当当直响,那威风,惊得追来的人不敢上前了。至于臭蛋,早被人装麻袋扔车上了。
    “老子跟他有私仇啊,谁敢报警,别怪兄弟们放他血啊……走啦!”
    洋姜牛逼哄哄一吼,喝退了追兵,领着众人匆匆离场,好大一会儿才拍着大腿嘚瑟地乐着道:“还是特么扮黑拽啊,瞧见没,愣是没人敢动手。”
    “你们什么时候成这德性了?”余罪笑着问,变化好大哦。
    “粮油送货配货啊,那个月不得打几场架,争地盘,抢生意,找货源,哎呀,比咱们在反扒队刺激多了……不过还好,给自己干,就拼命也值得嘛。”大毛道,他看看余罪,好奇地问了句:“余处啊,怎么这和毛贼你也抓啊?”
    “他可能知道点内情……一会儿这样……千万别说是警察啊,就是寻仇来的。”
    余罪安排着,两人点头称是,不一会儿车出了两街街换道,三个上了货厢。汇进了车流中。
    麻袋里的李四环挨了几脚以后比较老实,等被人拎着扔地上,解开口子,睁眼却是个昏暗的地方,扑面而来一股子臭味。
    哎哟,厕所,我操。
    不过他现在不敢发飙了,哀求着几人:“大哥,有话好说,什么地方兄弟惹了几位了,我磕头请罪。”
    “认识我吗?”余罪脸凑近了点。
    李四环懵然地摇摇头。
    “不认识就好,省得将来找我麻烦。”余罪恶狠狠地道,猛地一亮毕福生被残的照片,递给臭蛋面前,臭蛋吓得一激灵,额上的冷汗蹭蹭往外冒。
    “废话不多说了啊,该你了,一根舌头俩眼珠,省得你乱说乱指认。厕所正好,放血方便。”余罪亮着把小刀,在李四环腮上蹭蹭,不客气地准备下手了。
    “哎哟……大哥啊,大爷啊,不关我的事啊,你们别害我啊……”
    “你砸人生意就白砸了?以为找不着你?”
    “不是啊不是啊,是陈哥让干的。”
    “说清楚点,那个陈哥?就特么是你干的,往谁身上推呢?”
    “不推不推……陈瑞详……他给了我五万让我干的。”
    “那你干吗冒用人家大鼻豆的名头,让我们都砍错人了。操你妈的。”
    “不是不是……陈哥让用的,大鼻豆要自立门户,陈哥早想收拾他了……哎不对啊,你们谁啊?”
    起疑心了,要是没有被“做”之虞,你甭这些人嘴里还有句真话,余罪心思飞快地转着,想到了一种可能,他狞笑着道:“我们也是陈哥派来的。”
    “不可能。”李四环声嘶力竭地道。
    “怎么不可能,现在就你知道怎么回事了,最安全的当然是割了你这根舌头,省得有人乱说啊。”余罪狞笑着,端下巴,准备下刀了。
    “别啊……大哥你放我一马,我啥也不知道,我啥也没说……”李四环吓得心胆俱裂,这是碰上黑吃黑的人,要灭口呐。
    “你别吓成这样,一刀疼下就过去了。”余罪作势动手,轻轻划破了他的下巴,那人吓得咬紧牙关,死都不张嘴了,余罪貌似没办法,想了想,征询似地问:“要不,通融一下?”
    嗯嗯,李四环赶紧点头。
    “你这身烂肉不值钱,你知道的消息好像挺值钱,这样吧,告诉我大鼻豆怎么被陈瑞详搞残的,老子诈他俩钱去。”余罪道,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怀疑时,他加码道:“要不我们把你弄残,反正也有人给钱。”
    这威逼恐吓的,又在这么个臭气熏天,作案极其方便的地方,很快击溃李四环的心理防线了,他说出了一个让余罪惊讶的结果,居然是陈瑞详指使着他去组织人闹事,用毕福生的名义,原本李四环不敢,不料陈瑞详保证毕福生已经回不过来,陈瑞详和毕福生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金钱和取而代之位置的诱惑下,陈四环组织一帮闲散人员,唆导着业主闹事,最终导致滨河路发生打砸事件。
    而且他还透露了一种很重要的情况,西钢斗殴也有他们的份,那次是去接陈老板的朋友,据说是被人绑了,结果陈老板运筹帷幄,纠结了一帮人,反而把对方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些货干的事,听得余罪都心惊肉跳,可能他们也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自己干得究竟有多大的后果。厕所里审了二十分钟,又带回车里审了半小时,听到的内幕足够让余罪心生寒意了。
    一个小时后,车门洞开,看到两辆警车泊在远处开过来,李四环一下子明白是什么人了,也知道自己讲了多大的事,瞬间瘫了,是被人架走的。
    孙天鸣直接来接的人,一瞅这架势,再一看洋姜和大毛那得性,他哑然失笑,知道余罪又在以黑制黑了,交到他手里时,他笑着对余罪道:“余处啊,你什么时候能好好抓一回人啊,老是这样搞来搞去,麻烦的是自己啊。”
    “他们连人性都不要,值得给他们人权吗?不这样又能怎样?就这块烂肉,都判不了他几年刑还得出来闹事。”余罪不以为然道了句。
    叮嘱了一番尽快审讯,向市局汇报,送走了人,余罪却是一个的巡梭在这个脏乱差的火车站周边,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做了一个决定。拨通了电话,对魏锦程叮嘱了一句:
    “老魏,开始撤资吧,时间不多了……对,有多快撤多快。”
    具体他没有解释,他暂且也解释不通,只是他已经感觉到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已经步步紧逼,把星海往绝路上逼……
    明枪暗箭
    轻轻地放下了几页薄薄的报告,李厅卸下老花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又一次审视着坐在他办公室的许平秋。
    事情处理的不可谓不迅速,已经查清了来龙去脉,以李四环为首的寻恤滋事人员被各单位缉捕回了十一人,这就是一起商痞勾结,起哄闹事的事件,但背景实在让他头疼,涉及知名企业星海集团,涉及数年前征地旧事、涉及方方面面的关联,相关部门也讳莫如深,越来越多的牵涉,让厅里也投鼠忌器了。
    可能又要考虑到平衡了。许平秋也在揣度着领导的心思,处理这些闹事的人不难,难得是他们背后的势力在兴风作浪,而你只能望洋兴叹。
    “说说你的意见。”李厅直接问道。
    “根据目前的情况看,应该是李四环假借毕福生的名义组织闹事,这是有人授意的。而躲在外地的毕福生被人雇凶致残,与这里的事也有关联,应该是他们在利益上有某种冲突,总体来看,瑞详房地产公司负责人陈瑞详嫌疑很大,不排除他有涉黑背景……现在事情刚过去不到一周,我们掌握的证据极其有限……”
    许平秋轻声汇报着,处在他这个位置上同样很无奈甚至尴尬,明明知道那些人作奸犯科,却偏偏鞭长莫及,比如瑞详房地产这位,李四环的证言已经指向他,但依照正式的司法程序,这样的证言仅仅足以对他进行刑事传唤,而传唤肯定是没有结果,都是通过电话联系、现金交易,你别想找到哪怕一点实物证据。
    他看了领导一眼,补充道:“……我建议暂时不对瑞详采取任何行动,李四环被捕消息还封锁着,他和毕福生都是陈瑞详网罗的人,以前就给瑞详、星海办事,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如果要动手,还需要深入调查一段时间。”
    “毕福生致残的事,有什么进展?”李厅问。
    “平度警方也正在调查,他们也怀疑是团伙内讧,导致雇凶伤害,但这种事也是仅能凭我们的经验猜测,不容易找到证据。”许平秋道。
    沉吟了良久,李厅审视着许平秋,慢慢地把报告递了回去,不置可否地道了句:
    “先做个姿态吧,如果像你估计的还有隐情,那这仅仅是个开始,远还没有到高潮。”
    似乎这是一种认可,许平秋接过报告,慢慢的敬了个礼,两人在讳莫如深的相视中,传递着无语的信任,许平秋缓缓地退出去,轻轻掩上了身后的门。
    还会有事吗?如果有将会是什么事?
    许平秋踱步在省厅的大楼里,心头泛起着这样的疑问,他有点颓丧,觉得自己真像老马说的锈钝了,到现在为止,他都搞不清楚,这几方势力究竟在争抢着什么,这些形形色色的嫌疑人在上蹿下跳,究竟出于一个什么样的动机……
    十二日,整十时,余罪迈步进了锦泽苑大厦,上楼,前台通报,然后又见到了那位妖娆的女助理:殷蓉。
    不知道什么时候,余罪的身份和规格迅速拉低了啊,戈总都不来迎接了,对于这个待遇余罪只能抱之以呵呵了,殷助理显得并不那么热情,握手问好,请进公司,三句话就到正题:“余警官,有事么?”
    “严格地说没什么事,路过,殷助理好像很忙啊?”余罪随意问。
    “能不忙么?我都快忙疯了,一天几十个单,光财务走流水就得七八个人,人手不够,我自己还得跑银行。”殷蓉道。
    看着并不准备约见戈战旗,余罪问着:“戈总呢?”
    “你找他有事?”殷蓉道:“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就行了。”
    “我说殷助理啊,你们不能这样啊?”
    “怎么样?”
    “就这样啊,不能我这家底一摸清了,身价就降到底了吧?见个面都不赏光了。”
    “……”
    殷蓉噎了下,没想到余罪这么直接,的确也是如此,上面宋总已经不再过问余警官的事,那只能证明他根本没有拉拢的价值,既然没有价值,只能被晾着喽。
    殷蓉尴尬地笑了笑道着:“真忙,戈总正在和银监会几位领导谈公事,可能今天上午回不来,真有事您告诉我就行。”
    “那位助理呢?”余罪问。
    殷蓉眉色一动,笑了:“哦,我知道你是冲什么事来的。”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她把我一位兄弟勾引走了,队里让挽留挽留,我联系不上。”余罪道,是汪慎修的事。
    “回京城了,半公半私,韩助理要给总公司递送季度财务报表,又要参加总公司的财务年会,所以……”殷蓉笑着道,没有说后半句,肯定顺路把小情人带走了。
    余罪瞠然了片刻,直接告辞了,连殷蓉的相送也没有谢一个。
    “戈总,没事,他是来找大韩男朋友的。”殷蓉看着在路边等公交上车走的余罪,她持着手机,如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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