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扫视的眼光滞了一下,又返回去了十一点方向,看了两秒,迅速移开视线,用眼睛的余光,慢慢地侧身辨认,当认清时,她的心一下子悬得更高了。
姚瑶出现了,都没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此时从侍者的盘里端走了一杯香槟,轻轻地放在唇边浅尝,那闪烁的目光,同样在扫视着全场,寻找着今夜的猎物。
时间,指向九时整了,肖梦琪连拨了余罪的电话几次,都没有人接听,她有点烦躁了,在人群外,来回踱步。许是这个场合女人并不多的缘故,有位肥头大耳、貌似老板的男人,很殷勤地走上前来,伸手道:“这位女士,有幸邀您跳支舞么?”
嗯?她愣了下,此时才发现,轻柔的音乐响起,酒会进入了联谊阶段,不少男男女女,已经开始在音乐中漫步了。
“哦,对不起,我在等人。”肖梦琪客气地拒绝了。
那位男子耸耸肩,好遗憾的表情,不过还有点绅士风度,知趣地退开了。
而肖梦琪随即看到了,姚瑶已经被一个男子邀走了,正兴致勃勃地跳舞。她和两个小时前监控里的着装又不同了,低胸、红裙、胳膊上黑色的丝质纱手套,露着胸肩雪白的一大块,这打扮想低调也难呐,已经有不少淫邪的眼光,有意无意地朝她瞟了。
根本不用色骗啊!猥琐男巴不得扑通扑通前赴后继往进跳呢。
肖梦琪如是想着,对于自己履行的职责,保护这些精虫上脑的金主,实在有点怀疑了。
“美女,能有幸请您共舞一曲吗?”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肖梦琪蓦地回头,余罪贼兮兮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她剜眼瞪着,恨不得立时来个擒拿动作,余罪却是笑着道:“一点侦察员的素质都没有,太缺乏耐心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肖梦琪生气地道。
“我正端着食盒呢?”余罪道。
“端什么食盒。”肖梦琪没听明白。
“哦,这个。”余罪亮亮胳膊上搭着的白制服,厨师装。实在不好混进去,就摸了身厨师装,端了盆食盒,从后门混进来了。听得肖梦琪哭笑不得地斥道:“还以为你多能呢?!”
“我是怕引起乱子,否则早摸一张请柬进来了。”余罪道,又做势请肖梦琪跳舞,这时候,共舞是最好的掩饰了。肖梦琪挽着他的手,跟上了节奏,眼光示意了姚瑶的方向一眼道:“她进来了。”
“早看见了,你急什么,现在离上床的时间还早呢。”余罪道。
“我刚才想了想,时机确实不好把握啊,得手到离开,可能只有几分钟时间,我们来的外勤又不熟悉嫌疑人的情况,你看她的装束又变了……万一哪个照面的刹那错过,可就不好找了,外面又下这么大雨。”肖梦琪连着排了几个不利条件。
“你要怀疑我的指挥能力,现在交给你指挥怎么样?”余罪道。
肖梦琪气得翻了他一眼道:“我不是怀疑你,我是提醒你,还有,你用兽医、杜雷,还有来记者这几位当盯梢的,我都怕出问题。”
“恰恰相反,咱们外勤那盯人贼头贼脑的才容易被人发现,反倒是这些外行她们不会起疑,你看杜雷那样,放哪儿也是个地痞流氓德性,从十八到八十的女人,都会对他无视的……兽医呢,又是个见了女人就两眼放光的淫货,美女见这种男人,也会无视的,至于来记者,她们那狗仔队的本事,比咱们外勤强多了啊。”余罪笑着道,这几位还真是无可挑剔。
“你说得头头是道,哪个行动都保证不了万无一失。今天这种环境,三个地方,不,四个地点,疏漏可太大了,现在外围连有效的监视都没建立。”肖梦琪提醒道。
“大姐,我不是逗你……五星级酒店,三千多间客房,调一个支队排查才够啊,谁能有那么大的能力和精力,就有,早把人惊跑了。监控更够不着,这么多楼堂甬道出口,得来多少技侦?等和酒店协调好,黄花菜也凉了。”余罪道。
“可你这根本不监控,难道就对了?哎,对了……你的手这么快。”肖梦琪悄声道。
余罪省悟道这是想到他的偷技了,他摇摇头,小声道:“绝对不行,我放在她身上没问题,可要换了衣服怎么办?千万别急,这还是在守候猎物的阶段,这个时候你稍有风吹草动,她们撤了怎么办?!”
难为了,两人扭着舞步,相视无语。恰恰这时候,更坏的消息来了,肖梦琪摁摁颈间的接听,有电话打进来,一听脸色变了,她紧张到颤抖地告诉余罪一个更坏的消息:鼠标把商小刚给跟丢了!
“关键时候是他掉链子。”余罪也变色了,那个关键人物,连接着三位可能随时作案离开的女嫌疑人,这个目标要跟丢了,对计划的打击恐怕是致命的。
“怎么办?家龙他们在请示。”肖梦琪瞠然道。
“全部撤回来,接上鼠标、兽医、杜雷,隐蔽待命,顾不上那货了,他肯定没走,等着接应这儿呢。”余罪下令道。肖梦琪小声重复了他的命令,关掉手机后,她痴痴地看着余罪,不时地又扫视着那位换了个舞伴,依然在谈笑风生的姚瑶。
人近在咫尺,可仍然让肖梦琪生出一种无力感,而且她感觉到,余罪握着她的手,在微微发颤。在严格地讲证据、讲方式的执法要求下,抓捕已经变得越来越难,特别是可能牵扯到酒店的利益、富商们名誉的时候,作为警察,更得小心翼翼,否则就是个引火烧身的结果。
余罪的心,乱了。
最起码下了这道命令,肖梦琪已经感觉他缩手缩脚了,制定抓捕计划时,有协同地方公安的环节,这个时间就差不多了。肖梦琪轻声提醒着:“未央分局、长安分局,支队应该已经知会他们了,如果需要协助,他们会随时到场。”
“等等……等等……”余罪喃喃地说着,额上微微的沁出汗来了。他看着姚瑶的方向,此时已经换了舞伴,又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那嬉笑的样子,肯定是陶醉在其中了。
“等等……这个骗局之所以屡屡得逞,是因为他们进退从容,是因为受害人羞于启齿,屡屡得逞,一定会放大他们的自信心,而我们外勤根本没有露过面,他无从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所以,商小刚不会跑……应该是,还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转移地点。”余罪道。
“可是我们的力量,恐怕控制不住这三个女人……楼层无法跟踪,得手离开时,她们一换装,很有可能在门口错过,我们总不能把离场的所有女人,都抓起来吧?”肖梦琪道。
“可能我们想得还是有点简单,没想到她们真会在不同的地方作案……看来盯人不是个办法,熊剑飞带来的队员大部分都是粗人,玩不了这些化妆细节,而且在酒店抓捕,影响太大,万一抓错,这么大责任又该挨处分了。”余罪道。
“还需要通知地方吗?”肖梦琪问,他看余罪如此地犹豫,轻声提醒着,“无过便是功,过了今晚,都可以堵她们,不管是机场还是车站,堵住一个算一个,他们跑不了。”
“不对……是你紧张了,而且把紧张情绪传给我。”余罪省悟了,像明悟一般,不悦地盯着肖梦琪。
肖梦琪翻白眼了,她斥着:“你安排的满是漏洞,什么叫我紧张,我能不紧张吗?虽然划出了七个酒店都对,可谁能想到她们三人是分头作案?虽然安排了盯人部署,可谁能想到,她们从进门到舞池的着装都不一样?谁又能想到,连鼠标都把主要目标给跟丢了?”
“等等……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但凡这种时候,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这其中,不变的环节是什么?”余罪思忖着。
“还有什么?短时间,我们连她们一会儿进入的房间都查不到。”肖梦琪道。
“你不要扰乱我的思维……我们想得太复杂了,受害人有随机性,房间有不确定性,形象也有变化,唯一有一个不变的……”余罪看着肖梦琪,脸上慢慢地微笑,他想起来,好像还漏了一个最简单的方式。
“是什么?”肖梦琪看余罪表情,她好奇了。
“我正在想。”余罪卖关子了。
“怎么办?通知地方吗?”肖梦琪问。
“不通知,什么也不办,跳舞……陪我跳舞,直到她离开,我保证,她们一个都跑不掉。”余罪自信地道,从藤缠麻绕的线索中,似乎找准了最简单的解决方式。
肖梦琪在着急地追问,而余罪却一直在卖着关子,紧张的情绪,慢慢地松弛了。
此时,九时二十分,在余罪和肖梦琪翩翩起舞的时候,熊剑飞带着一队人员,正迎着连绵的雨幕,接应搁在路上的鼠标,困在大街上的蔺晨新和杜雷。这一场雨成了抓捕不可逾越的障碍,车前的能见度不足二十米,连一向乐观的熊剑飞在车上也变得愁眉不展……
一语破局
熊剑飞根据鼠标提供的方位,到达了长安区以北、环城高速以南3公里的新华旧街一带,街道积水,数处施工工地处处竖着隔离,标准的拉链工程以及城建后遗症,大多数时候会成为警务工作的盲区。车行驶得相当艰难,足足用时四十分钟才看到车斜在路边,水已经浸了半个车身的一辆破桑塔纳。
“是鼠标么?”熊剑飞摇下车窗,准备下去看看。
“应该是了,这货不会被冲走了吧?”骆家龙拨着电话。
还没拨,倒有人奔出车前,张着双臂,大吼着停车,众人一看乐了,可不是标哥是谁呀?淋得跟水里煮了带毛老母鸡似的,衣裤贴在身上,显得狼狈无比,几乎是爬着上车的。
“走……前行两公里,绕环城高速。”骆家龙指挥着孙羿。高手就是高手,还没等骆家龙问能不能过去前面的积水,这货一加油门,冲上了人行道,噼噼砰砰撞了了几个垃圾桶,从斜面绿化带通过了积水段,他得意地道:“咱哥们从来就不走寻常路,不可能过不去。”
吧唧吧唧,带队的熊剑飞、骆家龙一人给了他一巴掌,权当奖励了。
“让这狗日的开车,保不准哪天咱们非交代在他手里。”熊剑飞骂咧咧地道。上车的鼠标被队员灌了两口酒,这口寒气总算是缓过来了,长嘘一声。
骆家龙问了:“标哥,你怎么能把主目标跟丢了呢?”
“租的那破车哑火了,你以为我想啊?”鼠标欲哭无泪道。
“几点失去目标的。”熊剑飞焦虑地问。
“给你们打电话那会儿,商小刚乘坐了一辆长安之星,应该是黑面包,这条路通向哪儿?老子都迷糊了。”鼠标喘着气道。
“九点二十分……快,加快速度,这都快十点了。”骆家龙焦急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