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信都不信,早说你能同意啊?”熊剑飞这时候不准备隐瞒了,呛了支队长一句。邵万戈直接要扇大耳光的姿势,他一闪道:“从函发出来几天,找开化路刑警队打探案情的
就不下十家,我就觉得这事假不了。”
“那你也应该向支队汇报一下啊。”李杰道。
“那支队能同意么?”熊剑飞反问,一下子把政委给气乐了,这个逻辑是,你同意就干,你不同意,我偷着干也得干。政委顾不上和他打嘴上官司了,直问着邵万戈道:“现在什么情况?他们需要人手支援?”
“对,这家伙小心过头了啊,临门了才叫人……”邵万戈回头看看熊剑飞,他故意要走,熊剑飞面色一愁。
邵万戈吼着:“熊剑飞,组织两个小组,佩戴武器、通讯器材,马上出发……晚上十八时以前赶赴指定地点。”
“是,保证完成任务。”熊剑飞一下子兴奋了,敬礼,乐滋滋接过手机就跑,跑了几步,又奔出来敬礼,笑吟吟地道,“谢谢支队长、政委。”
“少嬉皮笑脸的,回来再写检查。”邵万戈训了句。
“少来了,余罪干的,又不关我的事,有本事你处分他去。”熊剑飞掉头,嘟囔了句,飞也似的跑了。
饭凉了,政委笑着拿在手里,拍拍支队长道:“走吧,反正你也舍不得真处分他。老队长更舍不得处分余罪……没见上面都没表态吗,省厅发文,连抄送单位都没有。”
“这个人有点邪啊,有些警察从警一辈子,碰上一次两次大案,他倒好,刨出来一准就是大案,没跑,你看着吧,又得来回小地震了。”邵万戈笑笑道,这种真愿意在罪案窝打滚的悍警,哪一层的领导都不愿意处分啊,哪怕他浑身毛病。
“你别听他危言耸听,兴许就是想借支队伍呢。”李杰政委道。
“错,不是他。”邵万戈道。
“难道是?肖梦琪?”李杰愕然问,邵万戈点点头,这下子他也严肃了。要是肖梦琪借兵,那这案子,十成十没假了,而且只要浮出水面,牵扯出来的,恐怕没好事……
“队伍快到了,现在是十七点一刻,他们距市郊还有七十公里。”肖梦琪看看表,道了句。又坚持了两天,监控很松懈,一对一跟着,家里就剩下她和骆家龙、余罪了,实在是捉襟见肘,连两位协警也用上了。
她看余罪懒洋洋地吹电扇,好奇地问了句:“你怎么知道,邵万戈在熊剑飞身边。”
“不敢接电话,除了支队长在,还能有谁?”余罪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会同意?”肖梦琪问。
余罪侧侧脸,笑着道:“案子之于警察,就像美女之于流氓,金钱之于奸商一样,是挡不住的诱惑。”
看电脑的骆家龙噗声笑了,肖梦琪不理会这货了,坐到了骆家龙的身边,他看着从外勤发回来的照片,通讯极端落后,仅仅是手机图片的传输,不过能看得清,今天中午像同时约好一样,姚瑶、楚湘萍、侯迎春这三位,都进了美容院,等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焕然一新了。
三个女人各自回到了住处,监视的偷拍到了她们整理行装,换上衣服的场景。三个不同的形象,姚瑶摇身一变,穿了一身富贵紫裙,像准备盛装晚宴。而侯迎春却是一身职业装,像要出席商务谈判的白领丽人。年纪最大的楚湘萍,选择了一身白色夏装,卷发,远远看去,像一名贵妇。
这时候,骆家龙和肖梦琪互视一眼,又齐齐看看余罪,连续两日,这家伙像中魔一样,在猜测这些人要干什么,然后一步一步印证。比如他猜测,三个女人会在前一天逛街,购物,印证了;他猜测商小刚不会和三个女人在一起,印证了;他又猜测商小刚一定会去郊区,邪了,又印证了,现在在郊区还没有回来,鼠标盯着;几个人分开了,而就在中午,他猜测,这些女人会去美容,化妆,变换成一个全新的形象……结果,刚刚印证。
“神贱,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有点摸不着头脑,线头太多。”骆家龙道。
“后援到了,你负责联系,就带着等在郊区,三环路一带……离上床的时间还早,肖政委,有兴趣一起会会骗子去吗?”余罪从沉思中省过神来了,安排道。
“好啊,就等你这句话呢。”肖梦琪笑着起身了。
“让他们盯住了啊,一定看准是进了哪家酒店,我们俩吃完饭直接去未央。”余罪道。
两人一前一后,完全不像情侣那般步行着,溜达着朝四公里外的案发现场去了。
对了,那个案发现场,也是……猜的!
临时起意
夏天的天气像善变的孩子脸,前一刻艳阳方在,转眼间大雨倾盆。
骆家龙是乘着报社的采访车,在绕城高速口接到了火速驰援的熊剑飞一干人,司机显得比警察们还兴奋,透过重重的雨幕,拍着这一队显得疲惫的小伙子。还有那辆被雨水冲刷,显得几处锈迹的特警装备车,那车轱辘花纹都快磨没了,真不敢相信他们是飞驰了数百公里赶来的。
车上的人正在吃饭,榨菜、面包、矿泉水,熊剑飞在吼着:“先垫巴垫巴啊,办完事我请兄弟们下馆子……咦?你是谁呀?”
来人不认识,骆家龙赶紧地解释了几句,熊剑飞那叫一个不高兴,咧咧说着,把你们能得,还记着随行?不过又是省厅又是市局同意,这倒没说的了,他们几个跳下车,熊剑飞要问情况的进展,驾驶室的司机也蹦下来了,咦?熟人,孙羿啃着面包嚷着:“哎,他们几个呢?”
来来来,骆家龙招手,几人同上了采访车,外围的情况一介绍,得,熊剑飞那叫一个牙疼:一号目标商小刚,鼠标一个人盯着,剩下三个嫌疑人,居然都用的是兽医和杜雷那俩坑货,人还不够,居然用两女记者代劳。听得熊剑飞大眼瞪小眼,咧咧骂着,老子好歹当了几年警察了,就没见过你们这么操蛋的,哪有这么干的?
这还不算最惊愕的,骆家龙讲了,熊哥,那可是在星级酒店作案,用你去啊,都不用抓人,直接就把大多数人吓跑了。
这一说,听得熊剑飞抽了抽,那种作案地,他带来的人手也不足啊。再一听说,要外围布控,人赃俱获,熊剑飞不吓了,快哭了,他骂着骆家龙道:“一看你狗日的就是坐办公室想出来的,这么大雨天,这么大地方,路有多少条你知道不?别说十个人,十个中队拉过来都不够。”
真正外勤出身的,知道外勤的难处,熟悉的地形、准确的信息、压制性的火力以及快速的反应,而现在看来,任何条件都不具备了。
“别骂我啊,我是后台支撑的,任务是保障通讯畅通……给你,你给余罪说话吧。”骆家龙提着手机,递给熊剑飞了。
熊剑飞得到消息又傻眼了,手机里余罪的安排是:让兄弟们先吃顿饱饭,好好睡一觉,还早着呢。
“敢让兄弟们这几百公里白跑,回头先把你蛋黄捏出来。”熊剑飞扔了手机,愤然道。
瓢泼的大雨来得猛,街上的车人像被瞬间冲刷走了似的,显得空空荡荡的。
余罪带着肖梦琪吃了晚饭,又逛了一趟名饰汇,买了几件打折衣服,出门就碰上这场大雨了,看看时间,一个小时过去了,未央酒店的酒会即将开始。肖梦琪看余罪这么磨蹭,她都有点吃不住劲了,咬着下嘴唇,几乎是牙缝透着声音道:“你能不能快点。”
“离上床时间还早呢。”余罪道。
肖梦琪一瞪,余罪又笑了,补充解释着:“我是指嫌疑人和受害人,三个妞还刚出门,你急什么?”
“可商小刚一直在郊区,这么大雨,很容易出意外啊。”肖梦琪有点紧张地道。
“妞还在,钱还没到手,放心吧,他舍不得走。”余罪道,出门,一摁,打开了伞,示意着肖梦琪到伞下,肖梦琪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钻到伞下了。
距离未央酒店已经不远了,雨中能看到亮起了霓虹和流光溢彩的大字,这是个凹形的双面楼建筑,三十九层,上千间客房,今晚有投资商和房地产商的酒会。三个女嫌疑人之一的姚瑶,已经两次被商小刚带到这里,肖梦琪也判断得出,肯定在寻找下手目标,只是……这么大的酒店,这么多的客房,还有满满的停车场,你怎么知道哪一辆将成为嫌疑人侵害的目标?
“咱们现在干什么?”肖梦琪问余罪。
此时蔺晨新正盯着姚瑶,杜雷盯着楚湘萍,另一位侯迎春根本就没法盯,她住进了距离未央酒店四公里的欧杰假日酒店,余罪干脆放弃了,扔给记者猎奇去了。对于判断在这儿作案,余罪是基于姚瑶和商小刚数次出入这里,但临到最后关头,肖梦琪却是免不了有点紧张了,万一判断失误,那可就全盘皆输了,何况跟踪用了两个半吊子协警。
“我问你呢,咱们现在干什么?”肖梦琪又说了一句。
“你前后问话间隔三秒,好像显得很紧张啊。”余罪问,他伞往她身边凑了凑。
“能不紧张么?”肖梦琪道,太过尊重余罪的感受,现在怎么想怎么觉得处处纰漏。
“所以我就带你出来,缓解一下紧张情绪啊,让你等几个小时,不得等疯了?”余罪笑道。
“你正经点好不好?”肖梦琪斥了句。
“好,正经点就是,我带你做个游戏,尝试一下,怎么样在这种五星级酒店,不用任何证件开出房来,然后绕过监控,大摇大摆地走进酒会现场?你相信么?”余罪问。
“我相信你行,可别人得有你那手上的本事啊。”肖梦琪道,知道余罪的贼性难改,那只手比银行卡还好使。
“错,不用任何附加技能,任何人都可以办到。”余罪道。
“没那么容易吧?”肖梦琪不信了。
“要不容易,嫌疑人就没有这么潇洒地作案了……试一下,我告诉你,他们是怎么不露面不用证件开房的,再告诉你,他们是怎么轻轻松松出入这种场所的,你要有兴趣,我还可以教你在这些地方赚钱,太容易了。”余罪蛊惑道。肖梦琪翻了他一眼,没搭理,不过被蛊惑的也怀疑上了,难道真有那么容易?
如果真有那么容易,作这种案的难度似乎不大啊?!
两人进了门厅,人来人往的星级酒店显得忙碌非凡,精美的石材总台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能辉映出人的影像来,台上恭立着数位职业装的服务生,一眼扫过这种高档的环境,肖梦琪对余罪的话又生疑了。
余罪没理会,带着她直上三层,出了电梯,一边是餐厅,一边是标着美容美体美发的隔间,透过玻璃门,能看到装潢考究的厅里,几位模样可人的女服务生。
“等着,一会儿开个房出来。”余罪道,扔下肖梦琪,大摇大摆朝那里面去了。
难道是?肖梦琪脸上的惊讶慢慢成了愕然,她看到有位姑娘领着余罪。余罪脸凑得很近,说什么那姑娘咯咯直笑,两人在一秒钟内变得像情侣,她吃惊地暗道……这是传说中的特服!
这个流氓,肖梦琪脸红心跳地骂了句,好难堪的感觉。
理发的座位上坐了片刻,转眼余罪带着那位姑娘进里面了,刺激得肖梦琪心跳加速,血液倒流……还好,一小会儿,那姑娘出来了,匆匆下楼,她都搞不清什么情况,胡思乱想着。又没过多大一会儿,那姑娘去而复返,进屋又磨蹭了一会儿,余罪迈着老爷步,溜溜达达地出来了,临出门,还很流氓地在那姑娘的脸蛋上轻掐了一把。
哎哟,这个祸害,肖梦琪气得直有想上去扇他两耳光的冲动了。
走过近前,余罪一声口哨,眼色叫着肖梦琪,和他站到了电梯前,进梯,直上十六层。肖梦琪又问话时,余罪的手一翻,肖梦琪惊讶地道:“房卡?什么时候开出来的?……噢,我明白,那姑娘去办的?”
“对呀,还打折呢。她们跟前台熟。”余罪笑道。
“她凭什么给你办?”肖梦琪问。
“你不觉得我比较帅?”余罪以问代答。
“你别恶心我好不好?到底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肖梦琪惊讶地拿着房卡,有点不敢相信了,如果这样也行,那就意味着商小刚或者三个嫌疑人,早就有了第二个落脚处,而且这个落脚处,很可能就在这所酒店里,且根本无法回溯。
“其实很简单啊,这就是个小窝点,专给客人提供美容美发的,这是附业,主业不解释,你懂的……不管是你在这儿想开个房,或者想找个女人,都非常容易。我告诉里面那妞,给哥开个房,一会儿到我房里去……她就同意了。”余罪笑着道。
“不能吧?你这生面孔,她们能一点防范意识没有?”肖梦琪不信了。
“脸不必信,可她们信这个。”余罪拍拍口袋里的钱,还一捋袖子,胳膊上一片文身,吓了肖梦琪一跳。余罪解释着:“贴上去的,一会儿洗掉就行了,她们的眼光毒着呢,生打生肯定不行,不过表现的既色且淫荡点,就没问题了。比如这样,顶多像黑社会特派员,他们不会怀疑的。”
肖梦琪翻着白眼盯着,余罪笑得直抽,出了电梯,进了甬道,果真是回廊式的甬道,这样的地方,恐怕你不知道准确的房间信息,根本无法建立监视。余罪根本不想这些似的,直到一间房门前刷卡,应声而开,进了门,他随手关上了,然后开始脱衣服。
“你干什么啊?”肖梦琪一下子零乱了。
轻巧之极
什么也没有发生!
当姚瑶拉着行李,出了家庭酒店的大门,坐上了出租车之后,她回头看,又两侧张望,除了哗哗如泼的雨水,便只有冷冰冰的钢筋水泥建筑。这些建筑不会给她留下什么印象,生活就像一个又一个酒店的换房,相伴的是麻烦和琐碎,很少有值得让她记住的东西。
“开车,去未央。”
姚瑶道,她坐在后座,惬意地靠着,此时盛装已换,她有期待今晚的收获如何,会碰到什么样的男人,会出现什么样的丑态,然后,他们又会如何的刻骨铭心地记住今夜,记住她。
很可惜,也许并不是她。
她摁到了小小的化妆镜,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额前做了一个发弯、眉毛加粗了一点点,眼影很淡,而睫毛却浓,这样显得整个人似乎要成熟了一点,妩媚了一点,不过并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