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雷对这个不敬业的警察竖了根中指,催着骆家龙问着:“这咋办呢?”
“别急,汪慎修和余罪一会儿就回来了,再商量商量。”骆家龙道。“回来管屁用啊,这两天我们看了数百对乳房、找了几十家美容以及美体机构,就是没头苍蝇乱转悠,余罪他成天瞎晃悠,能有办法?”杜雷不屑道。
这么心揪案子,骆家龙笑了,反问着:“哟,这协警才当几天,就这么想立功啊。”
“也不是,就觉得很好玩,心里有事想着,总比一天没事喝得晕三倒四找不着家强。”杜雷撇着嘴道,像是找到人生的目标了,不过感触一般化,他补充着,“忙了这么多天才发现,还是一天没事,喝晕乎了啥也不想舒服。”
“你好歹混够一个月,领点工资,将来说起来,也当过警察不是?”蔺晨新睁开眼了,知道这货快撂挑子了。
“啧……这真不是光彩的事,昨天大鼻豆他们找我喝酒,看我穿这身警服,差点没把他们大牙笑掉,他们说啥了你们知道,逗逼卖淫、渣男协警……哎哟,把我给臊得咋这么脸红呢?标哥,咱们把臂章换换呗,要不换换肩章也行,我戴个警司衔出去唬唬他们去……”杜雷的怨念不浅,又缠着鼠标要换臂章了,气得鼠标呸了口,不理他,纠缠鼠标无果,他又来缠骆家龙了。
没正事,就要生邪事,乱着的时候,脚步声起,推门而入的汪慎修和余罪一见这场面,愣了。
人活得没有精气神了,就这个鸟样,一个一个看上去病恹恹的,蔺晨新须是知道余罪的本事,看余罪进来,他提醒着:“老大,我们把能走的路都走过了,还是没找着,咱先别折腾了成不?我是不受你蛊惑了啊。”
“你看你这人,好歹你现在已经是人民警察的一员了,协警也算啊。”余罪严肃地道,不过这种严肃只是换来了一阵笑声,余罪笑着鼓舞着众人,“再怎么说成绩是主要的,我们最起码已经知道了n种无效的排查方式,包括我们认为最可能的从受害人入手的办法。”
“不用打官腔吧?兄弟们都这样了,前两天还信心百倍的。”鼠标道,看不惯余罪的领导样子了。
是啊,看来鼓舞一点都不起效,余罪想了想,笑着道:“别灰心啊,我又找到了新的途径,而且有了更有力的线索。”
哦,shit!……众人齐齐伸脖子,懒洋洋一呼,无视他的忽悠了。
“真的,这一次我是志在必得了、十拿九稳、万事俱备了,就欠哥几个的东风了,不能这节骨眼儿上,你们临门萎了吧?你说这么大案将来让我一人侦破了,那我得多不好意思啊?”余罪痞痞地、诱惑地道。
“什么线索啊?除非你那天晚上现场有监控,否则这乱七八糟的描摹,很难鉴别对错。”骆家龙道。
余罪笑笑,踢了鼠标一脚,把鼠标撵走,坐在椅子上,一掏口袋,啪声一个u盘拍到了骆家龙的面前,笑着道:“那你以为,我找戈战旗干什么去了?”
“啊?还真有?”骆家龙吓了一跳。
“不配合警察办案,不等于他们没有拍现场的监控,万一有什么事兜不住,他们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啊,我想他们应该有,只是轻易不给警方提供而已……怎么样?这个分量够吧?”余罪得意了。
“不早拿上,跑了这么多冤枉路。”鼠标苦不堪言地道。“早拿到这个,冤枉路还是要跑的。”余罪笑着道。
这个冒出来的证据可把众人的信心都勾起来了,骆家龙调试着电脑,播放着星海提供的视频,没错,正是那晚投资答谢宴会的,几个人很快找到了各自的丑态,当屏幕上重现鼠标那载歌载舞的样子时,都呵呵笑了,没说的,那晚上标哥真的很入戏,玩得嗨到极点了。
快进……快进……进到一个画面时,骆家龙停下了,看着鼠标,鼠标无语地点点头。
就是她,一个侧影,蔺晨新忙乱地找着肖像描摹,心里暗暗赞叹,警方的描摹师还是相当有水平的,侧面看着都有七八成像了。
走……走……一帧一帧走,奇怪的是,两个隐藏的摄像,只拍到了她的侧面,正如标哥所说,黑裙、挽发,即便是长镜头,也能看到她傲人的胸,遇到这位美女,两人就一直停留在窗边……可惜了,那是监控侧角的位置,灯光又暗,根本看不清楚。
“是个老手,她在刻意地躲避着监控的位置……隐藏监控的地方应该在水晶灯上做了相对的两个广角,能发现这种监控的位置,估计没少作案。”骆家龙叹道。
“没办法了吗?”汪慎修紧张地问。
“难不住我技术狂人运指如飞……”骆家龙开始忙碌了,一帧一帧搜起,一帧一帧保存,最终在中场数分钟里,捕捉到了这个女嫌疑人进门的监控,虽然低着头,可拍到半个脸了……十几张捕捉各个角度的照片开始重合,模拟,十分钟后,一个脸部的轮廓,显示在他的电脑屏幕上,骆家龙拍手道:“差不多了,相似度最少百分之九十。”
“哥哥呀,未必啊,眼影很深,这儿有一块暗影……眉毛,你敢保证她没修过,弯弯细眉,在化妆的角度,可能有十几种弯度可选……还有脸型,脸型是随着发型变化而变化的……不信你对比交通监控上捕捉到的影像,看看像一个人不?”蔺晨新道,这些天因为查女嫌疑人,对女人的化妆,又有了更深的认识。
一想也是,骆家龙反查着电脑里存的几幅图片,这个嫌疑人在开走车后,被交通监控捕捉到了几个画面,戴眼镜、竖领……一直用不上这个照片,现在排出来,杜雷惊呼着:“哎呀妈呀,这简直就是两个人嘛。”
可不就是,一个顾盼生辉,艳光照人;一个遮脸散发,面目不清,几乎无法分辨是同一个人,可打开面部识别软件,两人的脸型却是重合的。
啧,骆家龙发现了,束发和散发,眉浓眉淡,粉底变化,对脸型视觉影响很大,束发脸显得尖,而散发整个面部线条就被遮住了,更像一个椭圆,整个一换,形象几乎是颠覆的变化,除了软件,肉眼恐怕很难识别出来。
“哇,高手中的高手……这样也行?”骆家龙被发现的事实惊呆了,如果不是鼠标躺枪,恐怕这种事就在眼前发生,都会被忽略。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地方。”鼠标插话了,对着众人问道,“就即便拍下她正面的照片,难道你能发通缉令?”
噢,几乎把骆家龙给气糊涂了,就是啊,忽略了一个最简单的事实,从法律意义上讲,这不是案发现场的照片,也没有提取到任何与她相关的证物,所以连嫌疑人都称不上,只能用于排查,顶多作为一个旁证。
但排查……在这么高超的化妆技术面前,似乎又一次走进死胡同了。
“对呀,就算抓到,就算认罪,就算法庭采信鼠标的单方证词,也罪过不大呀,骗走的东西都是假的,车扔在郊外……整个一个恶作剧,派出所都不处理。”汪慎修哭笑不得地判断着。
“这个不可能,就标哥也不会承认被骗,说出去多难听啊,都要当标哥长相和智商有问题了。”杜雷道,本来帮着标哥说话的,却惹得标哥喷着唾沫的一句:“滚粗。”
卡住了,骆家龙觉得此路不通时,看向了余罪,这才发现,这家伙在悠然自得地抽着烟,他不屑地问:“余神探,好像你又白忙乎了?!”
“未必,发现不了问题,那是因为你们的眼光只盯在那个女人身上。”余罪笑着道。
“不盯那个女人,难道盯男人啊?”骆家龙诧异地问。
“对,男人……你们可能忽视了,这个破绽,恰恰不在这个女人身上。就即便在,她是作案人,肯定也是千方百计地隐藏,那,你们都试过了,怎么查找都无效!”余罪笑着。迷死人不偿命地笑着,那贱笑,让这个谜,显得更让人头疼了……
此时此刻,一辆白色的现代驶在滨河路上,驾驶员,男性,三十岁左右,都市白领惯常的白衬衫、西裤打扮,正专心致志驾车,红灯堵路时,他平稳地停下车。
副驾座位上,女性,年纪尚轻,或者看不出年龄,她戴着墨镜,胸前颈项露着洁白的一片,正拿着一份报纸看,白皙的手,染着好看的美甲,五指均不相同。
“找到了吗?”男子问。
“哪有那么容易啊,图书展销会、儿童作家签售会、人才交流会……
都是些穷鬼开会。”女子不屑地道,她有点憧憬地,像在自言自语地说着,“……我还是怀念煤老板那些爷来市里的日子啊,有些车里直接就有半麻袋现金,什么事都省了。”
“那已经成为过去了,现在搞煤焦生意的,一多半赔得连裤子都提不起了。”男子笑道。
“那可就不好找了。”女人一合报纸,扔过一边了,她侧脸,是一张锥形脸、白皙、媚眼如花、俏眉如柳的靓妹,只不过眼神没有那么多含情脉脉,提起这事,旧怨又生,她声音很怨恨地说,“……不是我说你啊,星海投资多好个机会,好容易混进去了,你给挑出个浑身假货的土豪来。”
那趟她如此地投入,甚至宽衣解带把演技发挥到极致,可连油钱也没挣回来的生意,看来是姑娘心里难以忘却的耻辱了。男子脸色泛苦,低声下气说着:“瑶瑶,咱别提那事了成不?星海那么大的摊子,谁能想到那地方还有浑身山寨的假货!我还真是头回碰到,真他妈晦气。”
是啊,谁能想到?可想不到的真让人郁闷,满场的土豪随便拎一个,哪个不是家财万贯,哪个不是手到擒来,还让姑娘使出浑身解数,结果骗了个……比她还假的骗子。
“算了,还是你安排吧……不费这脑细胞了。”那女子想想,车动时如是道,不管怎么说,合作还是必须的,不过她警告着男子道,“不过我把丑话说前头啊,再走眼,别怪我跟你一拍两散啊!肥桃那一老娘们儿丑成那样,她去年赚多少?快一百万了……不能我一花容月貌的大姑娘跟着你混,连个梳妆打扮钱也挣不回来吧?还说教我辨人呢,我自己挑都不比你差。”
“好好……找到活之前,所有开支算我的成不?”男子几近哀求的口吻道,这是他的绝色利器,确实还没有发挥到物超所值的作用。
“这还差不多。”那姑娘稍慰了点芳心,掏着化妆盒,补着汗迹处染到的妆,指挥着这个男子,往左拐,拐进了岔道,驶近了目的地。
贵妃妆园,一个综合性美容美体的大型美容院。
枯等的男子脚搭在窗外,无聊地抽着烟,大把大把地擦着汗,这天热得啊,做爱没感觉,作案没机会,只能陪着娘们儿做美容,真郁闷啊……
贼在发愁未竟的犯罪事业,警察却在发愁这些蟊贼的神出鬼没。
协办的讨论到了关键时候,所有的路都证明无法通过后,只能靠思维的出路。
余罪道:“所有的嫌疑人,在作案和准备时,都会刻意地隐藏现场可能留下的痕迹……化妆、清理房间的指模,特别是利用蒸汽挥发麻醉药……这个作案过程能体现出这个嫌疑人的反侦查意识相当强……但是,我就要问了,反侦查意识这么强的人,和这个年龄不大、貌美如花、会勾搭男人的尤物,行为习惯以及特征能合到一块吗?她难道是天生的会作案,还是上过犯罪大学?”
咦?对呀,这是漏掉的一个盲点,年纪不大,而且没有从犯罪信息库找到匹配对象,无从说明她的反侦查意识是如何养成的?
有人责难了,杜雷小声说了:“这个不难吧,那些鸡什么没干过?她们不比谁见多识广?”
众人哧哧直笑,余罪笑着道:“说得太好了,我也这样考虑过,不过下面几个问题你回答一下。第一,星海投资答谢宴会那种场合,可不是多露点大腿就能进去的,那些保镖也是市井里打滚的,真有野鸡到那儿拉活传出来,名声恐怕不好听吧?所以,假如是鸡,也应该是高档鸡,她得有接触这种上流氛围的机会,否则总不能在宴会那地方撩起裙子,拍拍腿喊:哥,你来吧……”
哈哈笑声大起,杜雷倒脸红了,余罪又竖一指道:“第二,鸡懂麻醉品,这个没问题,但用蒸汽挥发麻醉品可就难了,不是哪一种都可以挥发,也不是哪一种都能挥发到气味不重的程度的……这需要很专业的药理知识,而且有得到处方类药物的渠道,这对于站街鸡们,是不是太难了点?”
“第三,卷走的东西就数那辆车还值俩钱,可偏偏那辆车都给扔了。这个怎么解释,放着现货不要?卖铁也值俩钱吧?难道是一只有追求的鸡?”
众人笑声再起,不过分析到这儿也很明了了,肯定不是简单的失足女那么简单,实施这类犯罪,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根本不会是临时起意,麻醉抢劫。
“你说男人……难道,你在现场发现她的同伙?”鼠标换着话题,以他的了解,直接走进正点了。
“对,我歇了两天,一直在等着你们处处碰壁的消息,这些消息告诉我,找这个千变万化的女人,难度太大。”余罪道。
这么贱,敢情就看着大伙碰壁,众人对他齐竖中指。
“不要客气,对我表达这么强烈的感情……我比你们想象中还要贱,那是因为,我站到了你们这帮贱人的肩膀上,所以就看得更远了,既然这个女人不是鸡,不可能有混迹市井更多的经历,不可能有反侦查意识的来源……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了。”余罪道。
“同伙,有人带着她?”骆家龙道,他似有所悟,回放着所有的视频,包括从酒店提取到案发前几日的,有的看了几遍,等找到第一个、第二个……第n个时,他瞠然地看着余罪,又竖了一根中指。
“啥意思?这都是说啥暗语呢?”杜雷竖着中指,问汪慎修。
汪慎修握着他的手,中指指向余罪,笑着道:“这是对领导英明的一种认可。”
这时候,鼠标的眼睛也睁大了,表情显得好难堪,就像智商捉急、被人坑了那么难堪的样子。
蔺晨新却是不懂了,他凑上来,就捕捉到了几帧图像,又能证明什么?
而且是一个男子图像,好像确实不能证明什么。
“这什么意思?”蔺晨新虚心求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