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没案底,就一普通的工人,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招工的那种,谁也说不清他是怎么一步登天的,但能查到的是,确实一人登顶、鸡犬升天了,现在星海的总裁宋星月,是他妹妹,几省星海投资的掌舵人宋海月,是他堂妹,星海房地产的老总宋双旺,是他的堂哥,还有一位何卓成,是他的表兄……这一窝子符合家族企业的所有特征,连他的老爹宋大明也在星海有任职,不过现在已经移居美国,早成美利坚公民了。
两天翻阅了无数原始记载,都没有查到什么疑点,这种家族企业,恐怕你从官方的记载里,根本无从得知他们发家的秘密,唯一的一个小纰漏是发现现任星海总裁宋星月,曾于20xx年改过一次名字,原名叫宋心月……一字之差,让骆家龙和余罪跑了一百多公里,到榆城市查原籍的档案记载了。
“这改名是正常的事,以前手工户籍记录,纰漏多了,女的记成男的都有可能。”骆家龙发着牢骚。
“那也不能电子录入的时候,把这个人漏了啊。”余罪道。
“完全有可能,户籍转出,这边没销户,双重户口、多重户口,都有可能……你不要太相信信息化的威力,要不房姐、房叔,就不会有那么多身份证了。”骆家龙道。
“那不一样,这种公众人物,又是超级富婆,她未必敢持有多个身份。”余罪道。
两人且说且查,有关“宋心月”这个名字的原始记录,翻遍了登记的档案编号,没有,连重名的人都没有,这种堆积如山的户籍旧档,错误百出,两人累得头昏眼花,又查一遍,仍然是没有。
一个小时后,两人站在窗口透气。余罪有点入魔了,直问着:“档案丢失,会是什么情况?”
“一般不会啊,那出生档案总应该有吧?学籍的也应该有啊?她家户口的也应该有点记录啊……怎么可能都没了呢?”骆家龙奇怪了。
“会不会人为拿走?”余罪道,他补充着,“我是指,通过非正常途径,取走原档。”
“理论上不行。”骆家龙小声道,“可实践中,不难,以前管理很混乱的。”
“那这样想,假设是人为抽出,非正常途径,那是什么原因呢?”余罪问。
“嗯,改名不需要啊,出境也不需要啊……难道是……”骆家龙想想,拿走这些无关档案的动机。突然间,两人似乎心意相通一般,互视着,同时脱口而出:“有犯罪记录?!”
“完全有可能,宋心月这个名字,走到这儿所有记录就中断了,她是0x年改的名字,在入主星海之前,之所以要改的原因,再加上档案和出生记录全部消失的原因,那这个‘宋心月’的名字,可能关联着其他事。”余罪道。
“如果有,那就简单了。”骆家龙道,接驳着电脑,通过警务通手机,接入了罪案信息库。
余罪稍稍兴奋了,他摩挲着下巴道:“按理说,大部分事应该是花钱能摆平的……如果花钱摆不平,那肯定是这个名字关联着什么不光彩的事,与她的身份相悖……重点查诈骗一类的案件。”
“没有,我刚查了……我扩大了宏搜索,所有叫宋心月的嫌疑人,都搜索出来了……哦,有一个,这个好像不是,已死亡。有一例倒卖外汇的……不对,相貌对不上……这一例是,拐卖妇女的,作案时间不对,服刑六年……这儿倒有一例像……”
骆家龙飞快地操纵着电脑,不时地弹出嫌疑人的初始照片,比对着这位公众人物的相貌,虽然同名,可相差太远,一个一个捋过,偏偏就没有诈骗案的嫌疑人叫宋心月。
这一例……骆家龙笑了,余罪也笑了,两人笑抽了,治安管理处罚,罪名叫:组织卖淫。
看看发案地,居然就在五一路广场附近的胜利胡同,是五一派出所查的案,案发时间199x年,已经有十余年了,处理结果是治安拘留加罚款三千元。
“不对啊……”骆家龙点着鼠标,画面不动,再点,缓缓地出了一个画面,显示着:未输入原始资料。
“坏了,去九处封存的档案查原始案卷,恐怕有人做手脚了。”余罪道。
骆家龙匆匆背着电脑,追着余罪问着:“余儿,这不可能吧,这么大的女富豪,当过小姐?”
“英雄不怕出身低嘛,富婆曾经当过鸡,有什么稀罕。”余罪笑着道。
“哇噻,这要是真的,我们会不会因为知道的太多,被追杀啊?”骆家龙兴奋地道,不得不承认,窥探到别人隐私,也有一种快感,特别是名人,还是名女人。
“我估计,我们知道更多已经不可能了,但被追杀,绝对可能。”余罪凛然道,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人半路拦截了,为什么戈战旗会不遗余力地和警方拉近距离,这一切,可能都是缘于一个不能向外部公开的秘密。
他想到此处停下了,想起了卞双林,那部手机,那些资料,然后余罪神经质地掏着手机,飞快地翻查着他拍下的照片,定格在一张画面上时,他懊丧地拍着额头,又漏了……一张《财富》的封面人物,就是宋星月。
星海……宋星月……宋心月……手机……杂志……全部联结在一起了。
妈的,这个老骗子!
余罪现在明白了,果真是不能相信人的高尚,卞双林尽力帮忙抓电信诈骗的嫌疑人,今天才明白他的用意,那就是把这股祸水,引到他这个反欺诈的警察身上。
很快证明了猜想,四个小时后,两人在公安九处封存的旧档里,查到了“宋心月”的涉案案卷,名称对,档案编号也对,这是立案后必需的程序,内部人员也未必敢随意篡改。
没有篡改痕迹,应该包含嫌疑人照片、作案经过、询问笔记以及指模的档案,只剩下了一张档案封面,内容不翼而飞。
不用说,这是内部出了问题,而且是很久之前的一个已经淹没的问题。骆家龙愣了好大一会儿,此时那种窥探的快感已经消失了,能量能大到这种程度,他有点后怕了,拉着余罪躲到档案架后面悄声语着:“不能往下查了,再查恐怕得牵出自己人来……而且,真要掌握这种秘密,晚上睡觉都安生不了啊。这种身份和背景,碾压咱们太容易了。”
“你以为我愿意啊?现在都以为在我手里,上次那几个人半路拦截我,估计就是这事。”余罪道。
“呀……你这不是害我吗?我可还没来得及结婚享受人生呢。”骆家龙火大地道。
“谁害你了,还是你查出来的……我不是不告诉你,我之前也是不知道,难道你能想象得出,那亿万富婆,原来当过小姐,还是小胡同里洗头房拉嫖的那种?”余罪道,匪夷所思的故事,让他惊愕连连。
“那怎么办?上报还是不上报?”骆家龙没主意了。
“你不找死么,别吱声,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我来处理……赶紧走。”
余罪拉着骆家龙,匆匆离开。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出门电话、短信就一起来了,协办催着他回去;而星海那位妖娆的女助理,邀着他赴约……
知我所欲
“注意你的说话方式,这个人表面普通,本质却很精明。”戈战旗手抚着下巴,如是教育着女助理,看到女助理一身职业装时,他又指摘着,“衣服不要太艳俗,警察眼中的世界都是灰暗色的,所以,尽量把自己变得清纯一点,那样才更有吸引力。”
闻听此处,殷蓉扑哧一笑,笑靥像绽开的花,腮上两个好看的小酒窝,这样子,把戈战旗看得愣了愣,腹下有股子小小的邪火烧着。殷蓉像窥到了老板这种坚守一样,故意媚笑深了几分,头微微倾着,以便老板的视线能斜斜地看到她的颈下。
戈战旗憋着,他坚守兔子不吃窝边草,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玩到最后大部分都是男人油尽灯枯。
“你这个样子就不错,可以和他尝试一下。”戈战旗笑着道,挪挪身子,掩饰着失态。
殷蓉一下子敛起了这放荡的表象,笑着回道:“你确定,要拿我当投资?”
话很揶揄,不过戈战旗却欠欠身子笑道:“相信我,顶多算投石问路,对他可不值得付出这么昂贵的代价……你会比我们当初约定提前拿到两百万的。”
咦?似乎这话让殷蓉一阵惊喜,似乎在那脉脉关心的眼光里受了刺激,像高潮一样,快感直接爬上了眉梢。
“好了,你去准备一下,晚上准时赴约,坐我的车去,随时联系。”戈战旗安排道。殷蓉兴冲冲告辞离开,这一下子又把戈战旗看得兴味索然了。
在钱和男人之间,似乎钱能给女人的高潮更快更爽啊。
他自动把刚才这一幕过滤了,这个公司包括助理、副经理以及投资顾问在内,几十名形形色色的美女,他知道不管叫哪一位上床,都是非常容易的事,可偏偏这种容易得到的,却让他一点也提不起兴趣来。
他摸索着手机,又一次翻到了安嘉璐的照片,那是初识,在出入境管理大厅,偶然一瞥便惊为天人的那次。之后种种,他发现这位姑娘比他想象中更清纯,不怎么打扮,却天然去雕饰;从不会诱惑你,却是最致命的诱惑;而且根本没有那些市井女人身上的矫揉造作,有的只是一种让他觉得高不可攀的感觉。
是啊,没钱万万不能,有钱也未必万能。
他现在对此感同身受了,这个女警对他不屑一顾,刚有接触,就有其他警察的威胁上门了,还有在办的事,明明就是一位普通刑警,可让他这身家不菲的,愣是找不到一种合适的方法,还得通过女人这种下作手段。
轻声喟叹间,他关了手机,曾经似乎触手可得的目标,现在都变得遥不可及了,从私事回到公事上,他又似乎在思忖着,这个普通的底层警察,怎么可能和总裁有关,而且影响到公司上市?他估算了下,总裁宋星月在五原的时候,这个警察还在上学,而数年前总裁宋星月早举家迁走,住京城、香港,出国的都有,怎么也和五原的小警察八竿子打不着啊。
是什么东西,值得宋总不惜一切代价?
每每危机总会有包含着机会,可这一次,他有点云里雾里,因为警察这个身份施展不开手脚了,因为没有详细的信息,也变得缩手缩脚了。
对了,太过隐私的东西,还是别碰为好。他如此告诫着自己,现实版的豪门恩怨很多,特别像宋总一家这种,连发家途径都是个谜的豪门,谜底几乎相当于一颗炸弹啊,不一定能炸死当事人,但十有八九知情人会跑不掉。
所以,他又一次检点这个温和的方式,还是很适宜的。
笃……笃……笃,急促的敲门声起,未来得及喊请进,殷蓉已经伸进脑袋来了,紧张而兴奋地道:“戈总,余警官亲自上门来了,已经到门口了。”
“啊,怎么回事?”正沉思的戈战旗吓了一跳,惊站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正准备约他,他已经来了。”殷蓉道。
“走,迎接去。”戈战旗出了办公室,匆匆而去。
就像所有的峰回路转一样,戈战旗很奇怪于自己居然有点兴奋和激动,他甚至又看到了新的希望,万一可以以合适的价格把这事揭过,那他在星海的位置,恐怕又再上一个新的台阶了。
下了电梯,出了门厅,在等待的时间里,意外地看到了韩如珉拦了辆出租车离开,戈战旗脸上微微不悦,他掩饰着,随意问着殷蓉道:“大韩这是去哪儿?”
“应该是……约会吧。”殷蓉抿着嘴,看看老板,小心翼翼提醒着,“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
“不用,让她去吧。”戈战旗道,助理没再多说,她有点怀疑戈总在吃醋,传说中洗尽铅华的女人,会让男人欲仙欲死,而在烟花之地打滚十余年,从小姐直做到妈妈桑的大韩,肯定是其中的佼佼者,她一直怀疑戈总和大韩有那么一腿。
胡思乱想的时间一晃而过,余罪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戈战旗兴冲冲地欢迎上去,握手寒暄。殷蓉请着余警官进写字楼,几日不见,这位余警官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像宴会上那么犹豫不定,说话很随意,而且满面春风,双方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余警官,谢谢您抽时间光临敝公司啊,有没有兴趣,参观一下我们公司?”电梯里,殷蓉殷勤地搭着讪。
戈战旗笑吟吟地看着,余罪一笑道:“参观也是走马观花,你给我讲投资也是对牛弹琴,我就顺路过来看看,否则殷美女你这天天骚扰的……”
“对不起,余警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们很想交您这位朋友。如果影响到您的工作了,我向您郑重致歉。”戈战旗把话拦下了,生怕余罪推拒。
“不是,我不介意的,就是怕我老婆知道了,我解释不清楚啊。”余罪瞠然道。
殷蓉一笑,媚眼如丝看了余罪一眼,余罪呵呵笑着,戈战旗凑着趣道:“那就千万别让夫人知道啊。”
“嗯,有道理,结了婚的男人伤不起啊,戈总啊,还是您这种生活好啊,老大不小了都不成家,想找谁都没麻烦。”余罪笑着道。
殷蓉被逗笑了,戈战旗没想到余警官一随意起来这么粗俗,不敢多搭腔了。出了电梯,两人殷勤邀着余罪参观,这里的七乘二十四小时为投资人服务的,透明的隔间里,有不少挂着麦、聚精会神解答投资人电话咨询的姑娘,比110接警的还忙碌。
你无法想象,一个特殊的行业,这钱是怎么来的,就雇上一群妞忽悠,还真有人往这里投资。余罪暗暗腹诽着,对不怎么懂的事,实在提不起兴趣来,殷蓉要往更深处介绍时,余罪拦住助理的话头,直道着:“算了,我真不懂,你再说我也学不会……戈总,要不咱们坐坐,我有事请教你。”
“好啊,我也正有事请教您呢。”戈战旗眼睛一亮,邀着余罪。
这时候须是殷助理不怎么高兴了,还没钓呢,你倒自己找上门了,害得姐一点成就感也没了。她咬牙切齿,给了余罪很不友好的眼神,不过还是把两位引到了经理室。
沏茶、落座,助理知趣要退出时,余罪却是道:“别走,别走,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就聊聊,说不定还得找你帮忙呢。”
“我能帮上忙吗?”殷蓉好奇地问。
“也许吧……那个,戈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