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看着这一幕有点忍俊不禁，嘴角微微带笑，那双看着凌峥的眼睛好像存满阳光。
    凌妈妈却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她道：“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豆豆点头，只听她又继续说道：“以后，好好照顾凌峥，他没什么朋友，不愿听信别人的建议，还喜欢虐待自己，你以后，好好的照顾他，行不行？”
    豆豆犹豫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在凌峥身边多久，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事情，两个人仍然是当初去巴黎时候的心情。
    她想过要像所有浪漫电视剧的男女主角一样，海枯石烂。
    可是在那之前，凌峥就已经布下埋伏，在那时候，他开始收网报复，这让她恐惧这个人，也让她不知所措。
    凌妈妈见她没有答话，语气不禁一沉，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就这么被无视了？
    “你答应不答应？”
    豆豆动了动嘴唇，双眼盯着她看，发出无声的一个词组。
    凌妈妈不禁坐直了身体，看着她的嘴巴，回想起她自从进门就一直没说话的状态，忽然间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嗓子不舒服？”
    豆豆摇头，似乎她自己也不想去谈论这个话题，只是一只手摸着肚子，垂下眼睫。
    只听凌妈妈又道：“那你怎么不说话？”
    她还是不言不语，后者猜想到一种可能，忽然间拧紧了眉心：“是凌峥害的你不能说话了？”
    看看，连一个做母亲的都对自己儿子的手段有所提防，她自己都毫不犹豫的会认为凌峥被逼急了会做出什么歇斯底里的事情。
    不过豆豆该庆幸，自己哑巴了不是凌峥害的，而是她自己害的。
    不知怎么回事，一觉醒来先是不爱说话，不想说话，接着就一个音符也发不出来了，她似乎忘记了要怎么说话……
    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吧。
    “凌峥做了什么？”
    豆豆摇头，否认了她的猜测。
    方姐拿了燕窝进来，笑呵呵的放在一旁说道：“回去之后让佣人炖了给少奶奶补补身体，别不舍得吃，吃完了我再给你买！”
    豆豆点头，算是对方姐道谢。
    凌峥见状也随即站起身道：“豆豆，我们要不然先回去吧。”
    她却蹙眉，有点犹豫的摇头，看了一眼凌妈妈，后者皱紧眉头与她对视，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凌峥道：“豆豆问你什么时候手术。”
    方姐忙到：“哦哦，三天之后，星期一的上午！”
    豆豆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在凌妈妈的手背上拍了拍，让她好好休息，转身离开。
    凌峥拎着燕窝跟在她后头，小甜一蹦一跳自告奋勇的要送两人，也一起出去了。
    他们走后，方姐就纳闷起来：“少奶奶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啊，好像自从进来之后就一句话没说吧？”
    凌妈妈点了点头，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一定是很大的打击。”
    方姐疑惑道：“是不是和少爷吵架了？”
    “你看他们俩像吗？”凌妈妈又道：“她可能是被什么打击了，一时间自闭，说不出话了。”
    方姐大惊：“啊？怎么会这样？这是生病了吗？怎么不看看医生呢？”
    “凌峥比你有数。”凌妈妈说着，侧着身子躺了下去，闭上眼睛休息。
    方姐却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少奶奶人一直挺好的，心地也善良，都快要生孩子了，还总这么一波三折的……”
    “连你也在怪我？”凌妈妈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方姐闭嘴不语，好像在选择默认。
    躺在床上的人一声冷哼道：“你总这么在医院陪着我不是个事，回家去看看自己的老公和孩子吧。”
    “太太，您这是要赶我走啊？”方姐大惊：“您都要做手术了，居然要赶我走？”
    “我是让你回家探探亲！”
    “我不走！你就算赶我，我也不走！尤其还是在这种时候！”方姐急了“我走了，谁来照顾你？”
    “这医院别的没有，护工多的是！”
    方姐一听，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原来就一直是个护工的存在，忍不住说道：“太太，您不能这么想，我毕竟跟你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没人比我更清楚您的喜好了，我不过就说了一句少奶奶的话，你就要赶我走，那你也真够小气的！”
    “你才知道我？”凌妈妈也不客气的回她。
    “既然太太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实话跟您说吧，第一眼见到少奶奶的时候，我就挺喜欢她的！她跟少爷也很般配！我一直觉得您对苏羽有意思是不对的！她那个女人虽然聪明，但也太精明！能成为少爷的贤内助，也会让少爷感到很不舒服！你看，现在她也没落个好下场！”
    “让你走你不走，却还在这里看我什么都不顺眼，教训我？”
    “我哪敢啊，也就实话实说！”
    凌妈妈瞪她一眼道：“你和我的想法永远不同！”
    “也许吧！”方姐有些无力道：“我去给您打饭。”
    她说着便转身离开，这倒让凌妈妈气的不轻，她明明是病人了，却还整天得生这些闲气！连跟自己情同姐妹的方姐都来气她！
    凌妈妈的手术时间定下来之后，就好像在进行一个倒计时一样，一个走到分叉路口的倒计时。
    分岔路上有两条路，一条生，一条死，只是不知道她会选择哪一条。
    豆豆看着电脑上，关于颅内肿瘤手术的注意事项，包括术前准备，术后结果，她都看的非常仔细。
    凌峥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道：“你要不要洗澡？”
    豆豆站了起来，和他参见而过进了浴室。
    男人有点不放心，最近豆豆的肚子大了，重心总有点不稳，想陪她洗澡吧，又怕她拒绝自己，让他的担心也只能白搭。
    不过好在浴室里也铺了防滑的地毯，应该不至于滑倒，只是清洁起来不方便，每次都换新的有点浪费。
    坐在豆豆之前坐着的椅子上，男人一边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看着豆豆笔记本上的内容。
    其实，对于脑癌和颅内肿瘤的了解，他也是一知半解，他所知道的信息仅限于癌症是个绝症。
    抬手在鼠标上滚了几下，关于这个手术的可行性，成功率都做了深入的剖析。
    就算是最先进的技术，最优秀的医生，最大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七十，但是成功不代表一切都向好的方向扭转了。
    因为是开颅手术，所以还会有很多风险。
    比如他妈妈现在的情况，肿瘤压迫视觉神经，如果不小心的话，会彻底失明，无法康复。大脑之中的神经何止千万，伤到任何神经对下半生都会有很大的影像。
    不过前提是还有下半生的话……
    癌细胞是个很可恶的存在，这种东西会转移，发现了，杀灭了，但说不定就在身体的某个地方复活，这也是癌症患者反复复发的原因。
    凌峥觉得有点恐怖，他的眉头紧紧锁定，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自己的妈妈，可能过不了这个坎了。
    他的手脚开始发凉，怔怔然坐在这张椅子上，眼神呆滞的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只觉得每一个字眼都变成了针，扎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痛苦的不能自已。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为什么会痛苦，他不是应该冷漠的扫过去，然后无所谓的关上电脑吗？
    那个女人，虽然名义上是他的妈妈，但却从未做过一天妈妈应该做的事情。
    小时候她对自己言传身教，管教的近乎苛刻，长大后，她对自己从未肯定过，甚至还是鄙夷不屑的，虽然如此，她却依旧妄想掌控自己的生活，连他要和哪个女人结婚都想包办。
    不过他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个任她捏扁搓圆的小不点了，他长大了，比她还要高，比她的力气还要大，站在她的面前，终于能居高临下了。
    同样，白发和掺杂进了她的发中，皱纹也爬上了她的脸庞，她，老了。
    豆豆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他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发呆，走过去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男人起身，让位子给她，接着拿了吹风机，来吹的头发。
    豆豆关上电脑，坐在哪里享受着男人的服务。
    头发快干的时候，男人说道：“老婆，明天我们再去医院吧。”
    豆豆疑惑回头看他，后者关掉吹风机，双手环着她的肩膀，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说道：“既然要做手术了，我们再多陪陪她。”
    开窍了？豆豆有点莫名其妙，忽然就开窍了？
    可能是看了自己电脑里的东西，感触很大吧，毕竟，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一个陪伴了他那么长时间的人，说没就没了，这个世上再也寻不到她的身影了，将是一件多么沮丧和悲哀的事情啊。
    “多陪陪她吧，省的她孤单。”
    豆豆点头，她可从不觉得凌妈妈孤单，在她的印象当中，凌妈妈这个人天生就是一位王者，而王者总是孤寂，在所难免。
    给豆豆吹完头发，两人就上床休息了，但今晚，失眠的是凌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有一天会为那个名义上的妈妈失眠，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血浓于水这个说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