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走到我旁边，自顾自坐下后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两口才转过头打量了我几眼，开口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虽然不希望别人总是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但是小五那说不清的目光更加让人没有好感，但瞥到她同样暴瘦的身材，我放轻了语气：“在来这里之前，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现在只是亲眼看到而已，不应该觉得奇怪才对。”
    小五没什么表情：“你变化挺大。”
    闻言我愣了愣，接着下意识的看向自己已经脱形的手背，有些无奈的对小五耸肩：“确实不小，怎么样？我现在看上去是不是挺可怕的？”
    没回答我的话，小五那种生来就是美人胚子的人眼中，我这种姿色平平最多健康的时候可以称为看上去很有活力的人在她眼里，无论怎么变化都不曾好看过。
    又喝了几口水，最后干脆将整杯一饮而尽，小五转身对着我：“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么？”
    我看着她：“记不清了，你说说看。”
    小五皱了下眉头，很显然，她觉得我是故意的。事实上我也确实是故意的。
    沉默了一会，她道：“想好以后怎么办了么？”
    我沉吟：“这个问题你不应该来问我吧？”
    “什么意思？”
    我歪了歪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非常浅显的字面意思，很明显的我已经没有未来，甚至有没有明天都不一定，你还问我这样的问题有意义么？”
    “我的意思是说...”小五语气急切的想要解释什么，但是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我等着她再次开口。
    但是小五却话锋一转：“你是不是觉得今天的婚礼会让我感动的放弃陈洺？”
    她话题转的太快，我愣了好一会才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坐正了身子，小五的下巴微微扬了扬：“我知道你一定是这么想的，你也没必要这样跟我玩文字游戏，我确实不如你会说话，但是各人有各命，你这种短命鬼运气好又怎么样？等你死了，陈洺身边就一个人都没有。”
    叹了口气，以前跟她一起赶路那么久怎么没发现她是那么讨厌的一个人？
    “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你眼前的我真的是个快死的人...”
    小五没听明白我话中的话：“我当然知道你快死了，不然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压低了语气，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种类似的对话我们之间进行应该不止一次了：“跟一个快死的人强调她快死了，小五...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这样的‘心地善良’？”
    小五脸色一僵这才明白过来我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本还奢望她明白过来会稍微收敛点，谁知她竟然涨红了脸有些恼羞成怒：“何默！你是不是当圣母当上瘾了觉得谁都得跟你一样虚伪才行？你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要死了，我必须装出悲伤万分痛哭流涕的样子才成？”
    盯着她气的通红的脸，我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有些无可救药，叹了口气我道：“小五，如果一开始你就将这一面表露出来，那么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动手救你。”
    这句话彻底将小五激怒，她猛的从凳子上站起来：“怎么？现在开始跟我讨要救命之恩了？你不是嘴上把话说的很漂亮么？你不是喜欢当圣母么？我的出现不是刚好合了你的心意？怎么？给你机会把好人当完了现在对着我说这些？何默，你知道我最恶心你什么么？”
    我看着她，没说话。
    她继续开口：“你最让人恶心的就是你这幅虚伪讨厌的嘴脸！装出一副仁慈万分的菩萨脸，事实上自私的不得了！你装给谁看？不过也是！就凭你这种丑女人想把陈洺那样的男人给抓紧了，没有点心眼怎么能行？先不要脸的把肚子弄大用孩子拴住他，再把自己伪装成与世无争的白莲花，何默！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说真的，这些话没听完我就想起身离开，实在听不下去。
    小五已经完全陷入自己狭义又可笑的思想中无法自拔，别人的话无论怎么说都会被她用自己的方式曲解。
    扭开脸，本以为这时候的自己已经可以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但这会小五这种蛮不讲理的态度真的让我有些生气。
    不想浪费时间跟她解释，我也有些较真起来：“小五，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我虚伪，自私。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从遇见我那天开始，我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事情让你这样痛恨我？”
    “你既然连陈洺都能骗的团团转，怎么可能会留下把柄给我？”
    我摇头：“别提什么把柄不把柄，你只需要说出一件我何默对不起你小五的事情，我现在当场立即跟你道歉！并且你对我所有的指责我都承认！”
    小五愣了，沉默了一小会，我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思索我对不起她的事情。
    半天，她撂下一句：“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被她气笑了，摇头道：“真是无药可救，你既然说不出来那我替你说，从头到尾我何默唯一对不起你小五的地方，就是比你更早认识陈洺，给他生了孩子，他爱我，可是不爱你！你不服气，勾引不成就将所有的怒气转移到我的身上，小五，你那自私自利的逻辑真可笑，在你的眼中，是不是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然后你觉得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需要靠着出卖身体在男人身下承欢讨他们开心才能证明自己的魅力保证自己活下去？是！没错！我是活不长了，可那又怎么样？就算以后陈洺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也能跟你打包票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你！而原因和你那肮脏不堪的身子没关系！没人会喜欢你这样自私的人，你简直可笑！世界不会围着你转，世界上任何人也没有对不起你，就算你曾经遭遇确实值得同情，但是你这样的做法也只会让原本同情你的人也觉得你自己活该！”
    我的毒舌以前曾经让身边朋友都叹为观止，小五是真的把我惹毛了，既然她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感受那样胡搅蛮缠，我还顾忌个臭鸡蛋！反正要死了！有仇报仇！
    大概从没有想过我会还击这样难听的话，小五的脸被气的煞白：“你终于承认了吧！！从一开始你就不是想救我，你根本看不起我！你觉得我是妓女！被那么多人给强x过，你是为了显示出自己的优越才带着我一起的！”
    许多人说过，别和思想不同的人聊天，双方根本无法理解对方的立场。
    我跟小五争论那么久简直是浪费时间，我们除了相互说出难听的话打击报复对方之外，根本不能让对方理解自己的意思。
    自己也觉得刚刚的话有些重了，我放轻语气道：“小五，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任何看不起你的意思，你不幸的遭遇确实让我心疼，但那只是单纯的心疼你，和虚伪无关，更没有低看你的意思，你为什么非要用这样极端的想法来面对我？”
    “别解释了！！既然没有这个意思，肮脏不堪的身子是什么意思？！如果我在那个鬼地方有选择的话，我会愿意变的这样肮脏不堪？！你既然能说出这样的字眼，就证明一直以来你心里就是这样认为的！”
    “不是！小五，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生活的权利，你也有！我没资格去评价对错，刚刚的用词我可以向你道歉，在船上的时候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我不想多说，但是别忘了小五，你当时那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对付我！从那个男人嘴里知道一切后，你不仅没有收敛自己，反而是跑到我面前得意洋洋的炫耀你可以比我活的更久，而我已经快要死了！小五，同样的话我再次对你说一变，如果你能有一丝一毫同情心的话，就不该对着一个将死的人说这样恶毒的话！我确实是短命鬼，活不长，就算你心里真的为此感到高兴能不能麻烦你就放在心里或者偷偷的笑就行了！没必要一而再的跑到我面前向我强调这些！怎么？我是不是也能将你说我的话用到你身上？自私自利的你，看着我这样全身僵硬的躺在椅子上是不是高兴的要上天了？！”
    小五在听到关于船上的事情时就已经变了脸色，后面我那些夹杂着委屈的控诉她一句都没听，只是瞪着我，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不用多说...我提起这件事再次让她恼羞成怒。
    小五的胸口起伏十分剧烈，死咬着嘴唇瞪着我。
    想必此刻在她心里，就连她做的那些事情也都能怪在我的身上。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几秒钟后她竟然快步上前对着我的脸啪的一巴掌甩了下来...还没等我从挨抽中回过神，她将一大杯冰水照着我的脑袋就泼了上来。
    这一泼将我彻底泼的蒙了，小五已经红了眼，将手中的杯子顺势砸到我脑袋上怒骂道：“贱人！你说这些想炫耀自己多么神圣圣洁？你是不是把这些话都和陈洺说了？！贱人！你真阴险！”
    那水杯是存放冰水的大杯子，很厚的玻璃，砸到脑袋上很疼，最近虽然对疼痛并不太敏感这会还是懵了。
    彻底放弃和小五之间的谈话，我捂着脑袋好久没力气把头抬起来，紧闭着眼睛将那股疼痛感试着忍过去后，我抹了把脸上的水，艰难的坐正身子，准备起身离开。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把不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也算报仇了，这一巴掌就当被狗咬了。
    不知是不是被砸的原因，这会起身比之前更艰难，试了几次没起来我有些丧气...真不想这个时候在她面前这么狼狈。
    深吸了口气，就在我又一次准备起身的时候，从小五身后传来了陈洺冷的几乎结冰的声音：“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