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我想请你教荣光学油炸丸子，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呢？”
    当奥斯瓦尔多指着卡卡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吃惊。
    大家的表情就像是活见鬼了一样。
    球员教练，无一例外。
    卡卡更是吃惊。
    其实在刚才训练结束的时候，他原本可以直接走掉的，他并不喜欢凑热闹的。
    可是当荣光拉住了罗查说出那么一番话的时候，他却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似乎想要看到一部电影的结局一样。
    结果他竟然从这部电影的观众变成了主演……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我？”
    奥斯瓦尔多点点头：“对，就是你。”
    一开始大家都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在主教练再次确认之后，他们终于确定了——主教练确实是要让卡卡去教荣光！
    他难道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吗？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只有助理教练毛罗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笑了起来。
    大家惊讶地看着主教练，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随后他们又转头看向卡卡，发现卡卡脸上的惊讶表情并不比他们少。
    和卡卡一样惊讶的还有荣光。“咦？”他有些没搞明白这是怎么了。
    在所有人的惊讶眼神中，奥斯瓦尔多就像是看不到一样，只是盯着卡卡问：“你愿意吗？卡卡。”
    大家的目光，包括荣光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卡卡的身上。
    一般情况下，卡卡肯定是会拒绝的吧？
    他怎么可能会帮助荣光呢？他和荣光的关系那么糟糕……两个人在球队内部可是天天打冷战呢。
    就连荣光也一脸不屑的看着卡卡——他才不要卡卡做自己的老师呢，卡卡自己识相点拒绝了是最好的！
    在大家的注视下，卡卡略微低头，似乎陷入了思考。
    看到他思考，就有人觉得不太妙——这事情还需要思考犹豫吗？
    随后就听到卡卡说：“好吧。”
    “上帝啊！我听错了吧？”队友中有人忍不住惊讶地说出了声。
    “卡卡怎么会……”
    雷纳尔多虽然没出声，但是他震惊的表情却比谁都更甚。
    卡卡怎么会答应荣光？
    他突然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我不干！”
    ……
    当卡卡说出“好吧”的时候，全场皆惊，就连荣光都没想到。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我才不要他教我呢！
    “我不干！”于是他举手高喊，表示抗议。
    助理教练毛罗仿佛早就知道荣光会这么做之后，就在他说出“我不干”的时候，就喝道：“爱学不学！除了卡卡，没有人会教你！”
    毛罗总是有办法对付荣光的。
    果然一听这话，荣光就怂了。
    因为他确实很想学……
    一旦他学会了，他就会变得更强。
    为了变得更强，让他做什么都愿意，至于做卡卡的学生这种事情……还是忍了吧！
    于是他不甘不愿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奥斯瓦尔多笑了：“问题解决了，我们走吧，现在是训练外的时间了。”
    罗查却有些不放心——他很清楚荣光和卡卡两个人的关系。
    他担心人一走，这两个人就在训练场上打起来了……或者卡卡不好好教，荣光也不好好学，白白浪费了时间。
    他说道：“再多一个人加入练习比较好一些，我留下来吧……”
    他是想在旁边监督两个人。
    但奥斯瓦尔多否定了她的打算：“不用，罗查。两个人就够了。我们走吧，我找你还有点事情呢……”
    罗查扭头看着奥斯瓦尔多——难道真有事情？
    毛罗站了出来：“走了走了，都走了，你们难道不想早点回家吗？”他在轰那些同样打算留下来看热闹的球员们。
    主教练和助理教练都发话了，大家也不好意思再继续留下来，球员们“依依不舍”地走掉了。
    雷纳尔多走的时候，还回头又望了训练场一眼，见卡卡和荣光相对而立。
    他突然觉得当初那个听自己说有一个青年队球员想要超越他时却淡淡一笑的卡卡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他扭过头去，再也不看训练场，快步走向了更衣室。
    ……
    “奥斯瓦尔多，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在离开训练场的路上，罗查奇怪地问奥斯瓦尔多。
    奥斯瓦尔多摇头：“没什么事情啊。”
    “那你……”罗查很吃惊。
    毛罗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看出来了吗，罗查？这是我们主教练先生的绝招啊！”
    奥斯瓦尔多微微一笑，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
    很快，训练场周边的人就都走光了，只剩下了荣光和卡卡两个人。
    荣光从答应了毛罗教练开始，脸上的表情就非常不爽。
    现在人走光了……最重要的是教练走了，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表达自己的想法。
    荣光看着远方的天空，撇着嘴说：“先说好，我是不会因此感谢你的！”
    卡卡面无表情，语气平淡：“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
    “哼！”荣光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表达他的不满。
    卡卡没有理会荣光恶劣的态度，依然面无表情地说：“下面我们开始，我攻你守。”
    “一对一？很好！我要打败你！”一听说要和卡卡一对一，荣光连学油炸丸子都忘了，满脑子就是要击败卡卡了。他马上来劲了，之前还一副不爽的表情也变得斗志昂扬。
    看到他这么跃跃欲试的样子，卡卡低下头来，轻笑了一下。
    随后卡卡带球往前，荣光也上来防守，两个人很快相遇。
    就在他们相遇的刹那，卡卡的右脚将足球轻轻拨向左侧，左脚脚踝往外转，当足球滚过来的时候，往前轻轻一送，足球就顺着脚尖的方向，滚到了前面。与此同时卡卡身体稍稍一扭，就从荣光的身边冲了过去。
    而荣光才刚刚作出了一个伸脚断球的动作来，就已经被卡卡甩开了！他甚至都没有能够碰到足球和卡卡！
    当卡卡从他身边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荣光突然就像回到了自己刚刚升到一线队的那一天，在那场队内比赛中，他被卡卡轻松晃过。
    他原本以为经过这么多个月的努力，自己就算没有超过卡卡，距离卡卡也应该很近了吧？
    但现在他竟然还是被卡卡轻松晃过！
    难道我的努力一点效果都没有？
    “你输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卡卡平静的声音。
    不！
    绝不会是这样！
    我的努力绝对不应该是没有意义的！
    “再来一次！”荣光大吼道。
    ……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再来！”
    ……
    “再来！”
    “再来！”
    在卡卡连续过掉了荣光十次之后，卡卡终于忍不住了：“你的脑子里还能再简单一点吗？你是单细胞生物吗？被我连续十次用同样的方式过掉，你就一点都不反省一下自己？”
    荣光咬牙切齿：“不用你说！”
    不过他的心里不得不承认卡卡说的有道理，自己竟然被对方用同样的方式过掉了十次……
    每次都是右脚踢到左脚，然后从自己的右手边突破……下一次自己提前扑过去！
    第十一次，在卡卡把足球拨向自己左脚的时候，荣光迅速移动，堵在了卡卡左脚出球的路线上。然后他伸脚断球！
    “啊哈哈哈！这次胜利一定属于我……咦？”荣光在心里的狂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自己没捅到足球，足球这次竟然从他的左手边滚了过去！
    卡卡的左脚这一次没有往外转，而是把右脚拨过来的足球又扣回了右边！
    足球滚向了他右前方。
    他改变方向从荣光的左手边突破了！
    荣光又扑空了！
    “你这是油炸丸子吗！”被过了的荣光不服气地大喊。
    “为什么不是？”卡卡淡淡地反问。“输了就是输了，别找借口。”
    “可恶！”被卡卡鄙视了，这让荣光格外受不了。“再来！老子就不信了！”
    ……
    “不知道他们练得怎么样了……”在更衣室里，巴普蒂斯塔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以他们两个的脾气，我想一定不会顺利吧……要不要去帮忙调节一下？”
    “朱里奥，你别做滥好人了。”路易斯·法比亚诺哼道。“你觉得他们两个人是你去说两句话就能好起来的吗？”
    巴普蒂斯塔一听这话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不言语了。
    但是他心中的担心确实无法阻止的，正在蔓延。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卡卡和荣光两个人在训练场上互相敌对的一幕了。
    这么两个人怎么可能在一起教学呢？
    他们不打起来就不错了。
    巴普蒂斯塔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主教练会做出这样的安排来。
    ……
    为了能够拦住卡卡，窥破他“油炸丸子”的秘密，荣光开始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仔细观察卡卡的每一个动作，以及动作的每一个细节。
    他注意到卡卡在做动作的时候，上半身会跟随着晃动。就像是风吹杨柳啊一样，他的上半身会随着自己的动作左右摇晃，但是这个摇晃幅度并不大，很轻盈，非常自然，和他双脚的动作几乎是融为一体的，让他的整个身体都很协调自然。
    他的整个身体都会随着自己的过人动作而进行摇摆，就好像是在跳舞一样。
    但不是那种热情似火，充分展示自己身体曲线，甚至有些淫亵的桑巴。而是轻摇曼舞的，甚至都算不上是舞蹈，只是在舒缓轻柔的音乐中，让身体跟随音乐的节奏自然韵动。
    在这样的韵动下，卡卡的身体轻盈又迅速，双脚磕球的力量也不大，但却刚刚好。
    这和自己上午在湖畔公园里所做的就不一样了，自己的身体很不协调，没办法完美的控制触球时的力量，要么大了，要么就是小了。
    而且……还不仅仅是这样，这样的韵动让卡卡可以在控球过人的时候，完全不进行减速，就像流水一样，自然而然地抹过了荣光他自己的身边，让他想要趁卡卡减速的时候卡位都很难。
    而自己呢？之前独自尝试的时候，身体完全就是僵硬的，所有动作被他自然分解成了一步一步，割裂不够连贯。
    完全无法起到那种在不经意间过掉对手的效果。
    也根本不是荣光所要追求的“油炸丸子”。
    在卡卡身上，他看到了真正的“油炸丸子”……
    在一次又一次的一对一失败中，荣光将卡卡的每一个动作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
    当卡卡又一次利用油炸丸子过掉了荣光的时候，荣光并没有转身去追，他就像是被子弹击中了一样，直接仰面朝天摔倒在地草皮上。
    之前就算摔倒了他也会迅速爬起来，但是这一次，他没有。
    就只是仰面朝天当在地上，胸膛剧烈的山下起伏，张开了嘴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很累，但身体的疲劳还不至于让他爬不起来的地步。
    面对强大的卡卡，一次次的失败，让他的心比身体更累。
    他就这么看着灰暗的天空，一动不动。
    天色已经在他和卡卡一次又一次的“再来一次”中逐渐暗了下来。
    卡卡看着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荣光，将足球踩在原地。
    “教学结束。”他带着平淡的表情对荣光说，随后转身走向了训练场外。
    听着卡卡逐渐走远的脚步声，荣光紧紧攥起了拳头。
    可恶啊啊啊啊啊——！
    他在心里咆哮着。
    一个多小时的一对一，他虽然有成功拦住卡卡的记录，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卡卡占优势，绝大部分的时候，他被卡卡一次又一次的突破，狼狈不堪。
    我不甘心！
    荣光揪起了地上的草，用力将它们拔了出来。
    ……
    卡卡终于走到了一个看不到训练场，训练场上也看不到的地方。
    他这次停下脚步，然后伸手扶住了墙壁。
    如果不扶住墙壁，他真怀疑自己是否还站得住。
    因为实际上就算他不想停下脚步也不得不停止了，因为他已经走不动了。
    从训练场走到这里来短短的四五十米，他走了很久，身上已经被风吹干了无数次的汗水又渗了出来。
    因为他真的很累了。
    他累得几乎精疲力尽。
    之所以还能够走到这里来站着，安全是因为心中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他，这股信念并非来自于上帝，而是来自于他的内心，来自于他不想输给荣光的好胜心。
    他可不想让荣光看到自己也筋疲力尽的一面，不想让荣光以为他让自己陷入了困境。
    在荣光面前，他无法抑制自己想要保持一个完美的领先者形象的想法。
    在里约·圣保罗锦标赛的时候，他曾经因为体力不好，而屡次在比赛中换下。为此他痛定思痛，专门去下大功夫练了体能的。
    新赛季体能增强的效果体现了出来，让他可以连续首发出场，并且打满九十分钟。
    他以为自己的体能已经足够好了。
    但是，在休息了半天的情况下，他出色的体能竟然在和荣光的一对一中消耗殆尽！
    卡卡低头看着他的双腿，正在微微颤抖着。
    停下。
    他的大脑向双腿发出了指令。
    可两条腿仿佛已经不是他的了，完全不听他的指挥，还在抖个不停。
    这种抖动甚至有越来越剧烈的趋势，让他扶着墙都快站不住了。
    最后卡卡只能一屁股坐了下来，他背靠着墙，将头仰起来，望着深蓝色的天幕，胸腔就像是封箱一样，发出了粗重的轰鸣声。
    两个年轻人，就这样以各自不同的姿势望着夜空，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