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响起了对于苏慕慕的夸赞，有人说她勇敢，有人说她大胆，路泽然的眉头却深深拧在了一起。
……尽管知道，苏慕慕身上绑着十分牢固的安全设备。
但在她身后等待的路泽然，还是生出了一种想要抓她回来的冲动。
他没抓住苏慕慕。
就像是他们已经写好的结局。
苏慕慕不清楚路泽然复杂的心理活动。
她大脑一片混乱。
怎么说呢，蹦极虽然很爽，但后遗症也来得有点凶猛。
苏慕慕被拉上来的时候，其实还没觉得怎么样，就是心跳过速，一阵阵发疼，有些喘不上气。
但等到她跟路泽然一起离开的时候，她就又开始没完没了的吐血。
第一次吐血的心情，苏慕慕尚且记得，反正挺害怕的。
现在却好像没什么感觉了，人都要死了，吐几口血真是小毛病。
当她自然而然的拿纸巾揩去了嘴边的血迹，随后神色平静的跟路泽然分享着自己蹦极感言的时候，路泽然又想要劝她回去住院了。
但也就是想想。
路泽然很清楚，苏慕慕是绝对不会回医院的。
他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从苏慕慕的提包里，熟练的帮她翻出了一只药瓶。
苏慕慕自然而然的伸手接过来，又从里面倒出两粒，直接塞进了嘴里。
无视掉嗓子处的不适感，她生生咽了下去。
大概真是药吃多了。
之前，苏慕慕还嫌药苦，如果没有水来送一下，就吃不下去。
现在却不那么讲究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
谁让她吐血状况的出现总是猝不及防，时机随意的像是摇骰子。
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怪惹人心烦的。
偏偏她又闲不下来，不安生，更不消停，这就导致了她吃药的时候嘴边不一定有水喝。
最开始的时候，苏慕慕还觉得有点困扰。
到了后面，习惯成自然，她已经能面不改色的生吞苦药片了。
药片下肚，苏慕慕觉得好了点儿。
她正要往前走，却下意识的腿一软。
没办法。
她其实真的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也不觉得害怕。
但是身体不一样，负荷感来势汹汹，很麻烦。
苏慕慕伸手揉了揉额角，在她往前栽的瞬间，路泽然一把扶住了苏慕慕的手腕。
他看着苏慕慕苍白的侧脸，冷不丁道：
“已经，又过去一个星期了。”
苏慕慕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话题，有点迷茫。
她愣了愣，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但就算反应了过来，也似乎仍旧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苏慕慕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睛。
“啊？是吗？”
她感慨道：
“可能做有意义的事情，时间就会过得比较快一些吧。”
路泽然听出她话里的调侃，很想问，你真觉得有意义吗？
路泽然并不这么觉得。
在他看来，苏慕慕简直像是挥霍一样，在浪费着自己剩下的宝贵光阴。
只是，人无法共情彼此喜悲，更何谈想法。
也许对于苏慕慕来说，这的确是最好的消磨方式吧。
仍然停在原地不肯离开，为此感到无力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他路泽然。
他数着跟苏慕慕相处的每一天。
日历每揭过一页，便代表分离又进了一天。
路泽然觉得，他的心情就像是一个被倒转过来的沙漏。
细细的沙砾正在缓缓的流淌着。
正如其中的沙砾总会有彻底流光的那天一样，苏慕慕也会离他而去。
这样的相处让他愉悦。
但当他已经可以窥探到已经注定的结局的时候，他就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了。
即便朝夕相处，亲密难分。
他从中能够获得的，也似乎只是煎熬与痛苦。
这是一场末日狂欢。
过一天，少一天。
路泽然不敢想分离真正到来的瞬间，甚至想要世界就此崩毁，末日真的来临。
还不如大家一起死。
看着他又开始复杂起来的表情，苏慕慕叹了口气，知道他又在多想。
她挎着路泽然，换了个话题，试图找回他的注意力。
“说起来，我记得你今年没有出国，是因为gapyear对吧？”
路泽然点点头。
苏慕慕又问：
“你们学校，几月份开学？”
路泽然像是误会了她的意思，解释道：
“九月份，还有三个月呢，倒是不会耽误陪你。”
苏慕慕哑然失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又问：
“那学校在哪里？”
路泽然说：
“瑞典。”
听到这个答案的苏慕慕，表情几乎难以抑制的亮了一亮。
她挽着路泽然的手臂，像是心血来潮，语气却很肯定。
“我们去瑞典吧！”
自然而然的像是决定今晚要不要去超市，疯狂，且果决。
她有点激动：
“反正你九月要去瑞士上学，不如提前先去，踩踩点怎么样？”
路泽然似是有些惊讶。
“你是说……”
苏慕慕点点头。
“先说好，不是为了陪你，只是我想去了。”
她的脸上因而出现了一点鲜明的向往之色。
“瑞典……在我的印象之中，它应该是个很美的城市。”
路泽然问：
“你去过？”
苏慕慕摇摇头。
“没有去过，但是对那里的雪景有所耳闻。”
路泽然哭笑不得。
“七八月份的瑞士没有雪。”
苏慕慕却说：
“那可以沿途去别的国家看看风景嘛，毕竟欧洲也不大。”
路泽然难以抑制的感到惊喜。
其实他选择瑞典，不是对这个城市有什么情结，不过只是因为他考上了这所学校，在瑞典而已。
对于这个国家的风景与民俗如何，他一概不知，也不太感兴趣。
要换了他自己，更是没心思去旅什么游。
但如果是跟苏慕慕一起的话，就不一样了。
如同私奔，像是盛大的逃亡，他们一齐去往一个国度，又在火车轮船上辗转，到另一个。
无论怎么想，都是极度浪漫，让人心里发痒的。
所以，路泽然难得没有对苏慕慕的提议生出微词，十分爽快的便应下了。
“行。”
他看着苏慕慕兴致勃勃的脸，冷静下来，又没那么兴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