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辰傲垂着眼睛，终于收敛了自己的思绪，一脚踩下油门，朝着冷宅疾驰而去。
等到冷辰傲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几近凌晨了。
但随着女佣为他打开大门，他却发现，还有人没睡。
雕花的大门之后，一张娇俏的小脸探了出来。
是苏萌萌。
她尚且稚嫩的眉眼已经与苏慕慕越发相似，含着无法遮掩的担忧。
苏萌萌甚至都还没看清楚面前的人到底是谁，便像是倒豆子般一口气说道：
“妈咪，你总算回来了！对不起，是我和哥哥不好，我们两个人不该发脾气的——你不能消失不见……”
不过，苏萌萌话没有说完。
随着她抬起头，用可怜巴巴的目光望向来人，祈求却突然卡壳了。
“啊，不是妈咪……”
苏萌萌有些愣愣的与冷辰傲对上了视线。
看着面前亦几乎可以说是一身狼狈的冷辰傲，苏萌萌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
冷辰傲走到了她面前，半蹲下来。
“怎么还没睡？”
苏萌萌嗫喏着。
“我还在等妈咪。”
冷辰傲突然想对她说，她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
但他却到底没有戳破她的希望。
可苏萌萌是何等聪明的小孩。
只是看他的表情，她的内心之中便隐约有了个不太美妙的猜测。
她微微仰起头来，看向冷辰傲，欲言又止。
想叫他老爸，然而说出口，却变成了。
“冷叔叔，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没办法。
如果说之前她叫老爸是顺理成章，但现在，好像就有些不合适了。
苏萌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留在冷家，不能也无所谓，她能够理解冷辰傲的选择。
冷辰傲却只是伸出手来，想要揉一揉苏萌萌的头发，但意识到自己手上的污渍，又自然而然的收了回来。
他露出一个还算温柔的神色。
“叫什么叔叔？叫爸爸。”
苏萌萌的眼睛不自觉的张大了一些。
她有些怔楞的望着面前的冷辰傲。
实话实说，她是有些没想到的——
他会主动这么说。
冷辰傲看着她的表情，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心疼。
他叹了口气，对苏萌萌抬了抬下巴。
“怎么？还是不愿意叫？”
苏萌萌摇了摇头。
“不，不是，我愿意，我就是害怕……”
这称呼在这里太过不合时宜。
后面这句话，苏萌萌有些纠结，不知道应该怎么正确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但冷辰傲何等敏锐，很快便读懂了她复杂至极的目光，对她低声道：
“不用害怕。”
顿了顿，冷辰傲补充。
“叫吧。”
苏萌萌的眼眶都跟着略微有些发红。
她用很轻很轻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叫道：
“老爸。”
冷辰傲终于笑了笑。
“这声称呼，我终于等到了。”
苏萌萌更想哭了，而在她眼泪掉下之前，冷辰傲已经搂住了她的肩膀。
“进去说吧。”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冷辰傲又补充道：
“泽昊睡了吗？把他一起叫来吧。”
冷辰傲的语气是温柔的，温柔的甚至有些过分了。
苏萌萌心中的猜测因此变得更加清晰了。
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他也还没睡……你等我一下。”
苏萌萌转过身去，吧嗒吧嗒的趿拉着拖鞋走上了楼梯。
冷辰傲看着她的背影，眼中几乎无法抑制的闪过了一丝恻隐，她今年也才不到六岁，小小的姑娘越懂事，便越叫人怜惜。
令人悲伤的是，今年的生日，恐怕苏慕慕不会陪他们一起度过了。
冷辰傲几乎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
刚才他伸出的是左手，这只背在身后，所以没被发现。
略微思索了片刻，他从客厅的橱柜里找到了纱布，草草的消毒后裹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苏萌萌带着苏泽昊走下了楼梯。
显然，苏泽昊也一直没睡着，这个点被叫下来，脸上几乎没有半点睡意。
他的嘴唇紧紧抿着，一张略微苍白的脸庞上，带着些几乎鲜明的疲倦。
见到冷辰傲的时候，他的眼睛闪了闪，欲言又止的模样。
冷辰傲靠在沙发上，对他们道：
“坐吧。”
苏泽昊与苏萌萌十分乖巧的在冷辰傲的对面落座。
冷辰傲看着双胞胎，他们身上似乎也有着很细微，却又很明显的改变。
天真，或者热情。
他们本就比其他的同年龄小孩更加成熟聪明，但这同时也代表着情绪的更加敏锐。
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仿佛早有预料的姿态，反倒比大哭大闹更加让冷辰傲心疼。
其实，之前的时候，他并没有这么喜欢这对双胞胎，更加偏向于爱屋及乌，即便确认他们是自己的血脉，但对他们的感情也是因为苏慕慕的存在才存在。
可随着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冷辰傲也慢慢改变了想法。
不知不觉之中，他亦同样喜欢上了冷淡聪颖的苏泽昊，鬼马精怪的苏萌萌。
冷辰傲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柔和一些。
他微微前倾，朝着双胞胎问道：
“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微妙的沉默之后，先开口的是苏泽昊。
“苏慕慕离家出走了。”
他语气略微低沉，带着几乎鲜明的失落。
“前几天，我们吵了一架，然后她就直接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与身侧的妹妹对视一眼，苏泽昊并不想要隐瞒，打算和盘托出——
比如他们发现的，她与路泽然之间的关系。
这的确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几乎难以启齿。
但是无论是苏泽昊还是苏萌萌，他们都很清楚，即便现在不说，事情也并不瞒得住。
苏泽昊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组织着语言，将那天发生的一切简略却清晰地讲给了冷辰傲听。
他忽略了一些细节。
但对于已经发生的事实，比如苏慕慕跟路泽然之间的亲密，他并没有隐瞒。
冷辰傲的表情则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似乎并不为苏泽昊的话语感到吃惊，像是早有预料。
冷辰傲缓缓开口道：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