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东升径直去了里面，扯着嗓子喊：“毛子，毛子？”
    “在这呢。”毛子的声音传来，但没瞧见人在哪。
    罗东升四处找了找，“人呢？”
    毛子从床板下钻出来，拍了拍满身的灰，一阵尘烟四起，呛得罗东升咳了两声。
    “你跑床底下干啥？”他问。
    “俺检查一下钉子砸的牢不牢固。”
    毛子干活仔细，这点罗东升放心。
    “你过来，俺问你个事。”罗东升冲他招招手。
    “啥事？”
    罗东升掏出烟盒，抽了两根烟丢给毛子一根，自己点了一根，这样看起来比较自然一点。
    媳妇交代了，要问的自然一点。
    “俺问你，你家里都还有些啥人？他们现在都干啥呢？”罗东升问。
    “咋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你现在是俺工厂里的工人，俺当然得了解一下你家的情况了。”
    “俺家除了爷奶和爹妈之外，还有俩哥俩嫂子，侄儿侄女五个，没嫁人的妹子两个。嫁出去的要不要说？”
    “……”罗东升一脸复杂的表情，他想说：就这已经够多了，嫁出去的还是甭说了。
    “那他们现在都在家里挣工分？”
    “哪有那么多工分给你挣。也就俺爸和俩哥有工分挣，其它的都张着嘴尽等吃。”
    难怪毛子宁可在外面流浪也不回去，就他们家这种状况，回去也不可能吃得上饭。
    至于房子什么的，罗东升觉得也没必要问了，想想也不可能有啥宽敞大房子。
    “你今年多大来着？有没有找对象？”
    “东升哥你别挖苦俺了，就俺这穷屌样，上哪找对象去？”他连想都没敢想。
    “咋就不能找对象了？你特娘不是男人啊？”
    “俺是男人不假，可哪有姑娘愿意嫁给俺这种要啥没啥的人。”毛子搔搔后脑勺，有些沮丧。
    “那你中意啥样的姑娘，俺给你物色物色。”
    “……”毛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都说了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这样的人，他还问他中意啥样姑娘，诚心刺激他的吧？
    “你中午喝了多少？”毛子怀疑他肯定喝高了。
    “啥喝了多少？”
    “酒啊。”
    “俺天天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喝酒。”
    毛子又踮起脚，伸手在他脑门上试了试，“没喝酒，也没发烧，咋还说胡话了呢。”
    “你个臭小子说谁说胡话呢？！”罗东升给他一记脑光，“小爷在正儿八经给你讨媳妇呢。下面俺是说几个姑娘，你看看哪个是你中意的。”
    “……”毛子：我在哪？我是谁？我听到了什么？
    “俺村里的刘蝴蝶，老赵家后面的张大妮，庄婶子家的大闺女巧玲，这仨你相中哪个？”
    “……为啥除了巧玲其它都是傻子？”
    “……”媳妇叫找比巧玲次的，那只能找傻子，“不还有个巧玲不傻么。”
    “那你干脆就问俺能不能相中巧玲不就完了，还绕绕那么大一个弯子干啥。”这明摆着也不是选择题。
    尼玛，这小子今天脑瓜子开窍了。
    “要不是听俺媳妇的话，你以为俺想跟你在这里绕弯子？”罗东升没好气，“赶紧说，巧玲你能不能相中？”
    毛子摇摇头。
    “为啥？”罗东升一脸吃惊的看着他，居然还有他相不中的？！
    “俺连她长啥样都不知道，咋相中呀？”
    “你不知道巧玲长啥样，那你咋知道她不是傻子？”
    “已经有两个傻子了，你还能给俺找仨傻子来挑？”那也太缺德了。
    “……”所以，他们聊的这是啥？
    当然，最后的聊天结果还是好的。
    毛子年纪虽说不大，但由于家里条件实在不济，长这么大就没敢把娶媳妇这事放在心上，因为在他心中那是遥不可及的事。
    眼下突然听说有姑娘相中了自己，那比做梦还让他觉得不真实。
    不过他也没敢高兴的太早，想着先把自己家庭情况告诉人家，若人家能接受，到那时在高兴也不迟。
    ……
    赵金枝把毛子家里的情况告诉老母亲，并说明毛子对未来媳妇没什么特别要求，只要人家肯跟他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行。
    “话虽这么说，但好歹也是婚姻大事，不能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就各种迁就。依俺觉着，还是得让他们俩相处一段时间比较好。”陈红霞说。
    “这事您跟庄婶子商量着看吧，反正毛子那边没啥问题，是处一段时间看看，还是直接跟毛子回家去瞧瞧，他们自己商量着办，又不是小孩子了。”
    赵金枝不打算掺和太多，一是没时间，二是觉得让他们自己多沟通，还能促进感情。
    “那行，俺这就去把情况告诉庄婶子去。你庄婶子都跑来问俺几遍了，看着是挺上心的。”
    陈红霞嘴上说着，就放下手里的棉花，拍了拍身上的棉絮，去了庄婶子家。
    庄婶子和巧玲都在，陈红霞就当着她们娘俩的面把话都说了。巧玲听了之后开心的合不拢嘴，也说不介意他家穷，甚至说不用相处直接结婚都成。
    “你这个死丫头，还有没有点姑娘家的含蓄了？有你这样等不及要嫁人的吗？老娘是给你罪受了，还是让你吃苦头了，啊？”庄婶子把巧玲给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她婶子你也别生气，这里不是没有外人巧玲才这么说的嘛。”陈红霞连忙劝道。
    巧玲这孩子吧，说傻也不傻，但是说不傻吧，有时候脑子又好像缺根弦似得。
    这也是一直以来村里村外没人给巧玲说媒的原因。
    ……
    赵金枝在距离婚期还有一周的时候，回学校请了假，又给京都的郑涛打了电话。
    当初说好他们结婚一定要通知他一声，不管人能不能到，不能把通知落下了。
    婚礼前三天，罗东升来老赵家把结婚事宜跟赵大全和陈红霞说了一遍，因为打明天开始他就不能过来了。
    乡下习俗，结婚前三天新郎新娘不能见面。
    晚上回去的时候，赵金枝拿了一套衣服给他。
    “这是啥？”罗东升好奇的问。
    “新郎服。”
    “咋不是西装呢？”罗东升把衣服理开来看一下，“这啥玩意？俺咋看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