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韫婉精神高度紧绷了难么长的时间,吃完晚饭,很快就感到了困倦。
她在一楼随便找到了一个下人房间,准备将就一夜,一进门就看到里面像是大厅里一样,所有家具陈设都被盖上了一层报纸。房间里也没有被子,还好天气已经转暖了,她躺在床上扯了不少报纸盖在自己身上,也还能凑合着睡一晚上。
没一会儿,金韫婉就大气了哈欠,钻进了报纸里。报纸上落下的灰呛地她有些不舒服。但是她实在太累了,已经无法再顾及这些。
这一晚,她睡得特别沉。
沉到盛沛霖站到了她的面前,她都还一无所知。
他看着她窝在报纸堆里小小的身子,不由叹了一口气。轻声唤了她一句,“韫婉,醒醒,别睡这里。”
金韫婉只能听到模糊的声响。
她像只猫一样, 转了转身子,哼出了娇滴滴的鼻音。
盛沛霖心想她没醒也是好事。
他弯下身将她抱了起来,走向了楼上卧室,撒手将她送回了床上。
金韫婉下意识地抱着盛沛霖的脖子不肯松手。
他想要用手将她的手拉下来,但一碰到金韫婉的手背,她突然就放开了。
盛沛霖又将被子给她裹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出了门。
翌日,金韫婉醒来的时候,看到眼前是熟悉的二楼主卧,稍微愣了愣。
她自己睡了这里,盛沛霖这个病人肯定又在书房将就了一夜,于是赶紧下了床,走向了书房。
里面空空如也,一点人迹也没有,甚至里面的家具陈设都同下面一样用报纸包好了,就像昨天盛沛霖的出现,只是金韫婉的幻觉一场而已。
她又下了楼,想要去找自己昨天撕开的报纸证明昨天的事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楼下用人房的家具也被报纸好好的包裹住,像是从来没有撕开过的样子。
金韫婉又去了厨房,她记得所以昨天这里还有一些菜,放在冰箱里。今天就连厨房也都是空空荡荡的了。
难道昨天真的都是她的梦?
只是因为他太想念盛沛霖了,所以才梦见他还活着?
金韫婉迷茫起来。
如果盛沛霖还活着,故意让她误以为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说明他是真的对她死了心的,一点也不愿意见她吧。
金韫婉眼睛顿时红了一圈,她难过地在原地蹲下,待了好久,才想到一定要去找姜孝予证实一下。
而此时,姜孝予本人也并不在军政府。
元帅府后的杂屋中,盛沛霖和姜孝予面对面坐着。
这里平日只有元帅府的下人才会来,堆放了一些平日不用的物品,已经被盛沛霖顺开了。
“你为什么同意她过来,你应该知道这样很危险。难道你想背叛我?”盛沛霖的声音严肃而冷峻。
姜孝予立马道,“哥,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对您从来都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盛沛霖当然知道他的忠心,从来没有怀疑过。
他继续问,“那你是打的什么主意?”
姜孝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了头,“我是想这样做不管嫂子她是打着什么主意回来的,其实对咱们都有好处。”
“说明白。”
“您看,您这次九死一生,怎么也该考虑留个后了吧。您也老大不小了,又看不上别的姑娘,不如先趁着嫂子对您还有歉意,先怀个孩子。等孩子生了,你们的感情要是和好了,皆大欢喜。要是没和好,至少您有后了不是?”
盛沛霖立马打了一下他的脑袋。
“小小年纪,你的心眼怎么那么多?那么坏呢?”
姜孝予捂住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回道,“这还不是跟您学的?进退咱们都要占点便宜嘛。”
“谁准你在金韫婉身上找便宜占的?”
“我又没占,还不是帮您想的。而且我想如果嫂子没有把您还活着这件事透露出去的话,您是不是可以尝试再相信她一次呢?”
盛沛霖的眸子有些暗淡,他无奈地笑了笑,看着姜孝予,问他,“你知道人年纪越大为什么想法越保守吗?”
“为什么?”
“因为所有苦头都吃过了。知道哪些路注定有坑。想要的东西也握了不少在手中。兴许再去尝试,只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嫂子是芝麻吗?”
“她本身不是,但是她对我的感情是。”他用两只手指比了比,“就只有这么多一点点。你叫我利用她的愧疚,实际上我自己赔进去的回更多。以前我不在乎赔还是赚,但这段时间我才发现,孝予,你还是太年轻了,还扛不住。为了北都我不能把自己赔在一个女人身上。”
北都还不能没有他。
姜孝予眼中依旧满是劳累的红血丝。
他认可地点了点头。
“哥,是孝予无能。”
“傻孩子,我又没怪你。你现在还年轻,我是你这个岁数的时候身边也有不少人扶持着才能坐稳元帅这个位置的。”
“那您要不要我给您找几个女人,就把嫂子给忘了。您这么好的条件,总不能一直单着吧,这可是整个北都城姑娘们的遗憾呀。”
盛沛霖无奈地笑了一声,“你倒是安排起我来了?”
“不是安排,是担心。我现在坐着这个元帅的位子不安地很,这是您的位子,总不能我一直霸着,我家那媳妇儿都还梦着生个小少帅呢,我也不能直接给她透露你还活着的事,要是您有了后,我也好摆正自己的位置不是。”
他对盛沛霖,从来没有僭越之心。
“孝予,现在是民国了,又不像那些封建王朝,有皇位要传。能者居之,上位者不必是我盛家的人。”
他认真地说完,忽然唇边又漫起一丝笑容。
他记得金韫婉当初是想要一个女儿的,若是生了女儿,他是不愿意女儿碰触这些尔虞我诈的政局的。他想要庇护她,让她能快乐天真地成长。永远为她争风挡雨。
他怎么又想起那个女儿了?
盛沛霖脑海中闪出了曾经的梦境,姜孝予看他表情有些奇怪,赶紧碰了碰他的肩膀,出声问,“元帅?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了吗?”
盛沛霖尴尬的掩饰住自己方才的心猿意马,装作无事发生,摇了摇头,“没什么,总之你想办法把人送走,最好不要留在北都。你知道的,北都免不了一场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