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韫婉自觉地离他远了一点。
现阶段只要盛沛霖不赶她走,对于金韫婉来讲就是胜利。
她觉得两人的关系好像回到了当初盛沛霖初到肃亲王府时一样。
“这样够远了吗?”
盛沛霖没答话,算是默认她可以坐在那里了。
“那个……你的伤……枪伤,怎么样了?我在新京听说你死了,还以为……”
“没有那么容易,我也不可能为了你要死要活。”盛沛霖冷漠地回到道。
金韫婉撅了噘嘴,上下打量着他,小声道,“我又没说你会为了我要死要活,我只是担心你。我怕我没有机会来给你说一声对不起,我怕……我怕我没有机会告诉你我们都中了封花月的计。我真的很怕,在路上一直都在想去你坟前要不要多带几件衣服陪你久一点……”
盛沛霖听到坟字,皱起了眉头。
他轻咳了两声,“不太吉利。”
金韫婉两只手捂住了脸。
“抱歉,我口不择言了。”
“你今天给我说了很多个抱歉对不起了。”
“每个的含义都不一样。”
“我不想听。”
金韫婉叹了一口气,把手放下,依旧低着脑袋。
“那我不说了。”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半晌,盛沛霖才走到办公桌前,拉开了抽屉将一贯大洋拿了出来。
“拿去住酒店。”
“你在赶我走?”
“你可以这样理解。”
盛沛霖顺便拉来椅子,坐了上去。
“离开吧,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
金韫婉深呼吸了一口气,搬了一根板凳坐到了盛沛霖对面,两只手捧着脸,认真地看着她……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赶我走,我留在这里一定比我离开对你更有利。”
盛沛霖不以为然,冷声道,“我看到你我的情绪就会受影响,所以无论你留在这里有多大的益处,对于我来说都是弊大于利。”
他没想过金韫婉会回来,也做好了她永远不回来,就当她死了的打算。
就像金韫婉说的一样,他们两个已经不是爱不爱的问题了,是永远无法互相信任,兴许现在刚刚重逢那种感觉还不会很深,过去的甜蜜瞬间还会跑出来左右他的思绪,但日后一旦面临抉择,他们两立马就会分崩离析,即便见到对方都犹如芒刺在背。
金韫婉也并非不懂盛沛霖话中的意味。
只是她觉得她不能当过去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直接离开,粉饰太平。
她起码要为自己的判断错误付出一些代价,为盛沛霖做点什么。
“可你现在放我走,我岂不是很容易被人利用?”
金韫婉向盛沛霖反问道。
盛沛霖狐疑地看着她,没开口,只是等她继续说下去。
金韫婉啧了啧嘴,“你想想呀,要是你哪天在前面打仗,对手突然把我给空投到你面前,你岂不是要受影响打败仗?要我说你就应该时常把我放在面前,才能产生免疫抗体。”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总之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我们早就离婚了,你没有资格再在这里住下去,拿钱,走人。”
盛沛霖再次将那一贯大洋推到了金韫婉的面前。
金韫婉吐了吐舌头,别过脸去翻了个白眼。
“要照你这样说现在全天下的人都还以为你死了呢,看你现在还好好活着。”
盛沛霖皱紧了眉头,“你是巴不得我死是吧?”
金韫婉瘪了瘪嘴,无奈地耸了耸肩,“你明明应该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偏偏要曲解我的说法。你总是这样。”
盛沛霖惊讶地瞪着她,“怎还成你对我兴师问罪了?”
“我又没说错,你不想听我就不说好了。”
金韫婉拿起大洋站了起来,直接走吧他身边,拉开抽屉将大洋放了进去。
“你给我钱算是什么回事?我们不是离婚了吗?我应该以什么名义来收你的钱?”
“人道主义援助。”盛沛霖硬生生地咬出了这几个字。
“我还没有落魄到那个地步,不需要你的援助。盛沛霖,你可真奇怪,一边想要和我划清界限,一边又想管我,怎不像你行军打仗时一样果断决绝了?”
盛沛霖被她逼仄得哑口无言。
金韫婉见状,怕自己把话说得太死了,结果不得不走,于是放松了语气,主动对盛沛霖道,“我明日再走吧,时间不早了,今天回去临时收拾的话会很麻烦,而且我家里也没菜,今晚我肯定会饿肚子的。”
她在示弱,只要示弱,盛沛霖就会心软。
半晌,盛沛霖才回了她一句,“你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金韫婉苦恼地垂下眼,这个问题倒把她给难住了。
她回来的目的是为了确认盛沛霖是否安全,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一样已经死了,现在她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
她并没有还能和盛沛霖破镜重圆的信心,他们彼此都太了解了,那她所求的又是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也没想,就来了。要是我没有在这里见到你的话,可能会想一想吧,但是我现在什么也想不出来。”
盛沛霖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站了起来,走出了门。
“那你在这里待一晚吧,我走。”
“你走就不怕吓到别人吗?”金韫婉赶紧追出去,拉住了他的手,“你现在对外界来说就是个死人,你别忘了!”
盛沛霖甩开了她的手。
“我没打算出去,我是说我去楼下。”
金韫婉顾不上其他,直接抱住了他的腰,想要拦住他。
盛沛霖吃疼地闷哼了一声。
金韫婉这才意识到,她手用力的地方正是他中枪的地方。
他全身上下的伤,都是她一人之力造成的。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盛沛霖沉声叹了口气,“又来了。”
金韫婉赶紧松开了手,想了想,又道,“我去楼下吧,顺便去厨房做点菜,你现在旧伤又添新伤,是得好好补补。一会儿我睡下面佣人房就好了。”
她想这样也算是稍微抵偿了一点点自己的愧疚了。
盛沛霖没有阻止她,见她从自己身边走过,下了楼。
他回到了书房,关上了门,金韫婉来送饭的时候也并没有见他,只是敲了敲门,把饭菜放到了门口,然后下楼。
盛沛霖正好看到她的背影。
她穿着他精心为他制作那件旗袍,带着他送给她的珍珠项链。那是他多么想见到的画面。
他虽然认定了她不会回来,却也想过万一他们年纪大了,五六十岁风烛残年的时候相遇,尽释前嫌会是怎样的光景。
她回来的太早了,让他还没办法去应对自己身上,爱人留下的致命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