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快了吧。”金韫婉有些错愕。
    她其实还没有从北都那些事情里抽出身来。
    “已经半个月过去了，不算快。而且你的性子我可是知道的，你一直不肯将这件事情翻篇，恐怕还是在给圣佩林留机会。”
    裴启光的话直接戳到了她的痛点。
    她这段时间脑海中还是忍不住偶尔浮现出盛沛霖的模样，浮现出他的一颦一笑，可金韫婉从主观上来说，并不希望自己会这样想念盛沛霖。
    他是她的仇人呀！
    “密斯金，你需要一个崭新的开始。只有彻底把盛沛霖从你的生活中抹去，你的人生才好了起来。”裴启光认真地对她说道。
    金韫婉沉默着，低头吃着牛排。
    裴启光见她不答，又自顾自地道，“或许这也是盛沛霖不愿意对你放手的原因。他也觉得你在给他留机会。”
    “盛沛霖，他没有死吗？”金韫婉抬眼，神色略显悲伤地向他问道。
    这些天她没有向任何人询问过盛沛霖如何了，无论他死了，还是活着，金韫婉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怎样的脸色来接受这一切。
    “如果我告诉你，他还没有死，现在要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你会不会可怜他，同情他？”裴启光打量着她的脸色变化，缓声地问道。
    金韫婉立马摇了摇头，“不会！”
    她故意拔高了声音，既是说给裴启光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不会允许自己再去对他心软。
    “不会就好，总之实情就是这样，我听说他现在人躺在病床上，情况不容乐观。如今的情况即便是你对他心软了，愿意原谅他，我也不建议你回到一个生活不能自理，随时可能死掉的男人身边。”
    金韫婉闭上了眼，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现在异常平静，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深夜时分会不会也这样平静。
    她当时没有打盛沛霖的要害，便是不想要他死。
    活着既是幸运也是痛苦。
    所以现在的情况，她大半也已经猜到了。
    金韫婉低下头，咬了咬自己的食指骨节。用力地在上面留下了一个牙齿痕迹。
    裴启光赶紧将她的手从嘴中抽了出来。
    “密斯金，你在做什么？”
    “没有。我……我只是突然走神了。”
    “你确实应该走走神，但是别用这样的方式。”
    裴启光忽然俯下身，抱住了她。
    “你应该用更温柔的方式面对你自己，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你自己也不可以。”
    金韫婉神色恍惚，抬头看着他，两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我们……试试吧。”
    “嗯？”
    “照你说的，交往试试。要是不合适，我们就分手。”
    “好。”他想也没想地回答道。
    金韫婉听到他回答得那么干脆，心中忽然又有些愧疚。
    “我……我可能是在利用你。”
    “对，我明白。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是需求与给与，只要供需平衡就好。”
    金韫婉觉得裴启光的想法过于西化，可也正因为这样，她心中的愧疚也稍稍抵消了一点。
    兴许裴启光也并没有把这一份感情当真，只是在帮她。
    两人吃完饭，又去看了一部新出的电影，叫做《日出》，讲述的是一个乡下男人被城里女人诱惑，决定杀妻，最终没能下手，妻子愤怒地趁车去到了城中，丈夫追随而去，两人在大都市里重拾旧爱，蜜里调油，在回家的途中却遇到了暴风雨。
    在暴风雨中，妻子和丈夫搭乘的小船翻了，妻子下落不明，丈夫怨恨怂恿他杀妻的城里女人企图将她掐死，幸好妻子及时被寻到，丈夫赶去见到了妻子，两人和好如初，城里女人落荒而逃。
    “好久没有看电影了，这部电影的手法上可真新鲜，镜头也特别唯美。就是可惜了，没有原版乐团配乐，新京的洋乐团明显还不够专业，有好几个小地方都拖了电影的节奏。”裴启光摸了摸下巴，又道，“没想到国外也喜欢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一套，男主角到底还是回到了他的妻子身边，也算是有个好结局了。”
    “我不喜欢这个故事。”金韫婉提着包，埋头往前走。
    两边的路灯很亮，四周都是穿着洋装，带着礼帽的绅士淑女们，打扮上竟和刚刚的电影别无二致。
    裴启光心想他是不喜欢这种杀妻还被原谅的戏码吧。
    “的确，有些伤害是不能被轻易抹除的，女主原谅地太轻易了。不过男女主角的爱却是一直都在的，所以才能那么快地原谅吧。男主人公在床上的时候到底还是舍不得杀死他的妻子的，后面的甜蜜也让妻子的原谅显得合理了许多，我觉得最后女主散着金发躺在床上抚摸男主的镜头也是对女主圣母形象的隐喻吧。”
    金韫婉点了点头，“我偏偏就讨厌圣母，也讨厌这样的剧情设计。女主角前期懦弱无能，知道丈夫出轨只会抱着孩子哭，男主角要杀她了她才知道逃跑，之后又因为丈夫的一点点好高兴地像是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的喜怒哀乐全都跟着男主人公转，没有一点自己独立的人格，我讨厌这样的故事。”
    她说完，又望向了裴启光，眼波流转。
    “你说，像不像是过去的我？”
    “可是你已经走出来了。”裴启光拍了拍她的肩膀，将手掌停留在了她瘦弱的肩头，安抚似地揉了揉，“电影嘛，只不过拍的故事罢了，和戏是一样的，都是假的。”
    金韫婉确信地点了点头，转过脑袋，见他还没有松手，就这样揽着她的肩膀和她一起走了好远。
    她差点就忘了，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金韫婉转头，朝着他笑了笑，“嗯，都是戏罢了。”
    两人一同回到总统府，翌日，早饭时间，裴启光告诉了家里人自己现在正和金韫婉交往的消息。
    裴明昭脸色变来变去，一会儿看看裴启光，一会儿看看金韫婉，几个姨娘倒是喜笑眉开。
    “我们家启光总算有喜欢的姑娘了，我就说这些年也没往家里带人，这怎么就带了金小姐来。果然是人长大了。”
    裴启光笑了笑，拉住了金韫婉的手，肯定地点了点头，“说实在的，我其实还没谈过恋爱呢。这次既然我都把人给带来了，也说明我绝对是认真的。”
    金韫婉诧异地看向了他，前一天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