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盛沛霖准时到了金韫婉家门口,接了她一路狂奔到了李全富的老家。
李全富的儿子在战场上牺牲了,他留守在老家的亲戚也不算太亲,在李全富去世后盛沛霖对李家人有所照顾,所以他们都热情地接待了远道而来的盛沛霖。
晚上,李全富家黑漆漆的,只能点了几盏煤油灯放在桌子旁边。亲戚们请盛沛霖和金韫婉坐在了上座,现在李家的一家之主是李全富的弟弟李全贵,他端着劣质的高粱酒敬着盛沛霖,客气地说道,“元帅,没想到您能纡尊降贵来我们家,我代表我们全家敬你一杯,也感谢你以前对我哥,还有我那侄儿的照顾。”
盛沛霖不爱喝酒,只好举起了茶杯回应了李全贵的热情,“我身有要职,不便喝酒,就只能以茶代酒了。”
金韫婉表面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心里却想着不会喝酒就是不会和,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不愧是盛沛霖。
酒席上的菜都很简陋,但盛沛霖和金韫婉也没挑剔,一桌子人吃着吃着就热络了起来。
李全贵的女儿想要和金韫婉攀谈,于是也问了她一句,“夫人,你上来来咱们这儿流了那么多血,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呀?回北都看大夫了吗?现在身体好些没有?”
姑娘家不懂事,李全贵的妻子却猜到了她是流产,赶紧拉了拉自己女儿的袖子,挤着眼睛对她凶道,“人在北都肯定调理好了,别瞎问这些。”
“我也是关心夫人嘛。”女孩子委屈地说道。
盛沛霖却觉得这些话兴许有用,握了握金韫婉的手,顺着小姑娘的话道,“韫婉现在好多了,但是我很怕那天的事情重演,她当时晕倒了,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我又人在北都,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医院了,你们能仔细给我们说说吗?”
小姑娘见着自己的话引起了元帅的注意,嘴上更是没了把门的,立马道,“那天是我先发现夫人出事儿了的,赶快就去叫了和夫人一起来那个司机把她送走了,我们这个小地方大夫的医术不怎么样,所以不敢把夫人留下来治。”
“你只见到了韫婉吗?和她一起来那个小男孩去哪儿了?他没有跟着司机一起上车,对吧?”
小姑娘摇了摇头,“夫人流了那么多血,我们那儿还顾得上别的呀。而且……而且听说我大伯是犯了错才自杀死掉的,我们也怕夫人在我们这儿出了事元帅您会怪罪,所以根本就没有闲心思去管别的了,那个小男孩应该没跟着一起上车吧,我都记不得他了。”
金韫婉也觉得这一点十分古怪,于是看向了盛沛霖。
不管小豹子人去哪儿了,怎么回到封花月身边的,总归小姑娘的话证明了盛沛霖没有抛弃小豹子,是她冤枉了他。
可是那天封花月的话语指责她的意思明明和小姑娘所言是矛盾的。
盛沛霖嗯了一声,再问道,“那送韫婉离开以后,你们有没有觉得屋子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小姑娘摇了摇头,“这我哪儿知道呀,我又不是经常看到灵堂。”
这时,李全贵叫了一声,补充道,“要说奇怪的地方倒是有一个,我们这边会在灵堂烧纸钱,被称作上路钱,是要给我哥哥带去棺材里封进罐子中,黄泉路上打发鬼差的。但是那天的上路钱全被扔了,我以为是我老婆干的,还和她吵了一架。”
李全贵的妻子立马纷纷不平道,“我哪儿会干那种事!我还以为……还以为是夫人不懂我们当地的规矩,觉得脏,所以倒掉了。”
金韫婉摇了摇头,连身否认道,“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做。”
李全贵看向了自己女儿,也为她解释道,“我们这丫头从小就懒,更不可能做这种事。后来为了给我哥凑上路钱,我们又赶快去买了纸钱现烧的,差点就没赶上时候。”
不用盛沛霖多说,金韫婉自己就心想着,这盆纸钱可能有问题。
“也就是说后来你们也没有找到这些纸钱灰烬扔到哪里去了?”盛沛霖不愿意放过一点细节。
三人同时摇了摇脑袋。
“我们都不晓得,而且上路钱都补上了,咱们也没有心思再去找了,您说是不?”
盛沛霖点了点头,他想这次的重点线索应该就藏在这些灰烬里了。
一顿饭吃完,已经到了深夜,盛沛霖和金韫婉被安排在李全贵家住下,小姑娘住在了偏房,两口子则去李全贵的旧屋住下。
脏乱的卧室里燃着一只小煤油灯,金韫婉和盛沛霖坐在了床边,开始复盘起了这件事。
“如果这些灰烬是小豹子做了手脚,怕后面被我查出来所以带走了,他应该是藏起来了,带不了很远。明天咱们可以重点在屋子周围查一下。”
金韫婉有些担心,“都那么多个月过去了,那是灰,还能查到吗?”
“我不敢打包票,但是我想还是有一点机会的。”
因为李全贵一家提供的这些线索,让本来不相信小豹子能够做手脚的金韫婉也迷茫了起来,她隐约想起自己在当晚确实闻到了一些好闻的味道,是纸钱绝对烧不出来的香味。
但是她没有把这些告诉盛沛霖,她怕这么旧的时间了自己会记忆不准确。
而且要是真的是小豹子害她流产的,面对一个小孩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责怪他。要是放过她的话,金韫婉心里肯定是忍不下这口气的,可是去报复一个小孩子,她好像也做不到。
于是她把这个难题抛给了盛沛霖。
“万一……我是说万一,咱们的孩子流掉真的是小豹子害的,你打算怎么对小豹子?”
“一命抵一命。”盛沛霖坚定地回答道。
金韫婉不言,她明白盛沛霖的愤怒,她也同样这样愤怒,却无法像他一样果断。
“韫婉,我不会心慈手软的,那是我们的孩子,说不好听一些,为了她我连自己的性命也可以舍弃掉,凭什么我要让害她的凶手活在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