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月,元帅府内。
盛沛霖将整个家都重新翻找了一遍,想要寻找金韫婉曾经留下来的痕迹。
只有卧室没动过,冬天了,他会在梳妆台上给她放几枝腊梅。元帅府本来是没有腊梅的,金韫婉喜欢花,他不想她突然回来了却看到到处都是一片凋零的迹象。
她的衣裳首饰都还规规矩矩地躺在原地,盛沛霖偶尔会添置几件。
翻了几天,他从自己书房的书架背后找到了一封信,打开来一看是金韫婉的笔迹。
这恐怕就是她上次走给他留下的,他母亲说扔了,应该是李全富偷偷塞进了他的书架后面。
【沛霖吾爱:自汝至津河后,别居两地,少有音信,余甚念汝。】
盛沛霖的心中升起一阵暖意,金韫婉对他的称呼用了吾爱这个词,还说想他。
【汝与余幼时相识,今已成婚五载,未有所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余实愧对汝,亦愧对盛家祖宗。】
盛沛霖的手指摩挲着信纸上的自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傻瓜,这又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了。”
【阿母有言,已为汝择良子,且甚得汝之欢心。若此女能为汝延续香火,开枝散叶,余与吾至此义绝,纵心中泣血,亦无恨。余爱汝至深,实难留于北都,只念及家中父母老无所依,望汝能念及余和离之自觉,善待二老,稍尽孝心。】
盛沛霖闭上眼,原来她是以为自己有了新欢才离开的。
原来他的母亲早就在逼金韫婉走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
【山海辽阔,愿再无相逢。若今后碰面,余定当低头不识,汝亦可抬头不见。顺祝时祺!
金韫婉
民国十三年六月十八日于元帅府】
盛沛霖见到最后的内容,心中有些不痛快,干脆拿了尺子将前两行裁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黏在了自己常用的记事本扉页上,其余扔进了垃圾桶里。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
医馆内,金韫婉包起了饺子,戈洛文也想帮忙,但是饺子皮被他轻轻一捏就捏烂了。
“这个皮是在太软了,我觉得就应该弄一个模具,把皮放在模具上,再放上馅,然后再放一层皮。这样一压,就好了。”戈洛文抱怨道。
金韫婉不太能听懂他说的一些单词,只好扭头看向了吴宗仁,让吴宗仁给她翻译了一遍,然后她再跟着学口语。
金韫婉还不解地问吴宗仁,“他们斯拉夫人吃的东西难不成都很硬吗?居然说饺子皮软。”
吴宗仁点了点头,“他们都爱吃大列巴,硬地可以砸核桃。”
“听上去怎么和法棍差不多。”
“法棍还是比大列巴软一点点的,而且法兰西的东西好吃,他们那儿的嘛……”吴宗仁朝着金韫婉招了招手,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悄悄道,“也就比大不列颠的好吃一点点。”
戈洛文见着他们两个居然在说悄悄话,生气地道,“虽然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是你们背着我的样子就像是在说我的坏话。”
“没有。”金韫婉立马用斯拉夫语回了他。
“没有。”吴宗仁也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
戈洛文还想说话,金韫婉就已经脚底抹油,拿着一笼屉饺子准备上锅蒸了。
“喂,你怎么跑了?这只熊会对我一个人发脾气的。”
金韫婉回头吐了吐舌头,用着唇语道,“你自己搞定吧。”
除了饺子,金韫婉还做了好几样拿手菜。
正当菜都上了桌时,小诊所的门被敲响了。
金韫婉去开门,她以为是有病人,却不想来人是找吴宗仁的,不知和他说了些什么,留下了一枚弹壳。
吴宗仁拿着弹壳反复端详着。
自从金韫婉的父母被杀害后,她对枪支弹药格外敏感,主动凑了过去问吴宗仁,“这个弹壳有什么问题吗?”
“刚刚那个人的朋友被栽赃嫁祸了。”吴宗仁指了指弹壳上的细小纹路,“你看这里,是子弹和枪的口径不一致留下的。”
说完,他直接将子弹递到了金韫婉手中。
金韫婉仔细一看,真的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他为什么找你看这个?你对枪很了解吗?”
她见着吴宗仁有枪,戈洛文也有枪,总觉得这两人不简单。
吴宗仁笑笑,没有透露太多,只道,“因为我有律师执业证,他是想来找我打官司的。”
这时,金韫婉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肃亲王府的命案,如果留下的子弹可以陷害人,那留下的枪可不可以呢?
她将自己的想法和吴宗仁复述了一遍。
吴宗仁摇了摇头,“用子弹陷害人就是因为买不起或者买不了同款的枪。得到一把好枪可比得到子弹难多了。”
金韫婉的眸子暗了下去,她忽然有些责怪自己,为什么还在想为盛沛霖脱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