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肃亲王府惨案就登上了各种报纸,嫌疑人直指盛沛霖,甚至有些报纸用了大义灭亲这样的字眼,毕竟溥醇是唯一还没有被清算的前朝余孽,这些年仗着元帅岳父的身份也没有少得罪人。
金韫婉作为嫡女主持着丧事,她那些当年被逼着出门独立的姨娘和庶出兄弟姐妹也来了,他们看着金韫婉面色惨白地跪在灵堂前,盛沛霖没有陪在一边,就心想着报纸上写的事儿应该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于是众人都开始数落起了金韫婉说是她引狼入室才害得溥醇惨死。
说着说着,那些人话锋一转,又拐到了是金韫婉害死溥醇,所以她没有资格继承家产。一阵阵的冷嘲热讽往她身上推,但是金韫婉完全不为所动。
她的身边就像是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任何人也没办法撼动她半分。
终于,那些人见她不回话,觉得她就是好欺负。庶长子直接带头拽着她的手腕要她给句交代。
“金韫婉,你别意外不开腔不出气这件事就算是完了。我是不会让阿玛就这样惨死的,你赶紧把盛沛霖喊过来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他说完,直接把金韫婉推到了地上,恶狠狠地瞪着她。
周围的亲戚也都围了过来。
这些年他们可是吃了不少苦,嫡出一家照样享福,早就让他们不满了。
“世子爷留下哪些房契地契你也都该交出来大家点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钱怎么着也不能让一个外人拿了呀。”
“就是,说不定盛沛霖杀了阿玛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呢!想要侵吞咱们家的家业!”
金韫婉慢慢爬起来,不想要在父母灵前和这些人计较。
“我阿玛额娘尸骨未寒,你们就来闹着分家,是不是太不孝了?”她的目光扫视着众人。
众人的视线对上了她,也都下意识地闪躲了几秒。
庶长子不服气,继续道,“之前好处都让你一人占尽了,你当然这样说。现在你不肯分家,难不成还想把东西都留给杀害阿玛额娘的凶手吗?”
金韫婉觉得他的想法实在好笑,这么悲伤的氛围下也让她忍不住勾起了半分唇角。
“好,分家可以,等阿玛额娘出殡,咱们就分家。到时候咱们家里有什么我都拿出来,都归你们,我分文不取。”
她这样说了,躁动的人群才稍微安静下来一些。
第三天一早,两位老人出了殡,一家老小相送,盛沛霖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
他其实有在夜里来见金韫婉,说陪她一起守灵,但是被金韫婉给赶出去了。所以没人知道他来过。
出殡结束,众人又回到了肃亲王府,兴奋地等待着分家产。
要不是为了这一天,他们才没有兴趣守着落葬。
“金韫婉,你应该实现你的承诺了。”庶长子坐在位子上,不耐烦地说道。
金韫婉也不打算卖关子,她完全不在乎这些所谓的“家里人”,只想让阿玛额娘顺顺利利,子孙满堂地下葬罢了。
“等我一下,我马上拿来。”
她起身去了内院,和几个佣人一起提了十几个鸟笼出来。
“就这些了。”
在现场众人脸色立马变得铁青。
“金韫婉,你在瞧不起我们是不是!”一个姨娘质问道。
金韫婉有气无力地坐回主位,垂眼看着那些鸟笼,“宅子也好,家里的古董花瓶金银首饰也好,前朝遗物早就被民国政府充公了,哪家府上不是这样的?只是咱们家的东西还没被收走罢了。只有这些鸟是阿玛后得的,没有被充公过,也值不少钱,你们要就拿去,不要就算了,横竖和我无关。”
“金韫婉,我看你就是在存心恶心咱们!”姨娘气愤道。
“就是,充公还不都充到你们盛家去了!”
“你再不把房契地契交出来,我们可就去找盛沛霖要去了,到时候你的脸上也不好看!”
金韫婉仰着脑袋,望着天花板,淡淡开口道,“你们倒是去呀。”
结果,没有一个人敢动。
金韫婉早就猜到了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不想再在肃亲王府久留下去。
已经到她和盛沛霖约定好的三日之期了,她其实从来没有期望过盛沛霖真的能给她什么交代,他要是真的拿得出证据,早就应该上门找她澄清误会了,现在都还没来无非是根本没有把握。
换言之,她本来就是打算跑路的,因为怕自己阿玛额娘遭受意外所以才回来了,即便是盛沛霖拿出了证据,她仍旧会选择离开。
她留下来的理由已经全部土崩瓦解了。
金韫婉看着眼前那些人聚在一团小声商量着要怎么办,她起了身,一个人悄悄从肃亲王府后院的一处破损围墙翻了出去。
围墙附近种着很多树,她小的时候总是从这里溜出去玩,没想到居然还有利用这儿跑路的一天。
没多久,正厅嘈杂的人群中才突然爆发出一声,“金韫婉哪儿去了!”
这时,众人才察觉到她竟然不见了!
正厅的屏风后,一人缓缓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长褂,亮出了金家孩子都有的玉牌,“你们商量好了吗?我是来分家产的。”
“分什么分!金韫婉人都跑了!”庶长子大声喊道。
“别着急,”那人笑了笑,走到了人群里,“金韫婉已经跑了,她跑不快你们现在去追还来得及,你们找她拿钱是拿不出来的,肃亲王府的一切都在盛沛霖手里,不如把她绑了,去问盛沛霖要钱。”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都点了头。
“有道理,就算只是回了面子上好看,盛沛霖也一定会拿钱来赎她的。”
“兄弟,你可真是聪明呀。”
“等钱到手,一定少不了你那份的!”
男人微微颔首,“那可真是谢了。你们快让人去追吧,不然晚了,人可就不在那儿了。”
满屋的人风风火火跑出了屋子,男人看着面前一笼一笼困着的鸟儿,弯下身,慢慢打开了鸟笼,将他们一一放生了。
此时,一个小男孩走了出来,看着飞走的鸟儿,着急道,”你怎么把它们都放了!“
男人回过头问他,”你知道放走它们意味着什么吗?“
“自由?”男孩试探性地回答道。
“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