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孝予找了两周时间才找到了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女婴。
    可金韫婉见到第一眼就说这不是她的孩子，大哭大闹起来。
    “盛沛霖，你把我的孩子还来！这不是我的孩子！”
    几个护士合力才把她给按住，在场几人面面相觑着，用目光询问着盛沛霖接下来要如何是好。
    盛沛霖抱着女婴，走到金韫婉面前，耐心地道，“韫婉，你看看她，这就是我们的女儿呀。你都没见过她，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呢？”
    “我自己的孩子，我就是知道！”她一口咬定着。
    “韫婉，是不是这些时间让孩子离开你久了， 你没做好要认她的准备。你冷静冷静，看看她的脸。这就是咱们的孩子。”
    “不是不是不是！我说不是就是不是！”
    她说着，看向了一旁给小女孩准备的布偶娃娃，反而抱了过来，言之凿凿道，“这才是我的孩子，幺幺乖，他们想把你换走，妈妈不会让你被人掉包的。”
    盛沛霖懵了。
    活生生的娃娃她不认，竟然去认一个布娃娃？
    他只好把女婴交给身旁的护士先带着，然后走到金韫婉身边。
    “韫婉，你说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的孩子呀，你看，她还在对我笑呢。”
    金韫婉低头用脸蛋挨了挨布娃娃的脸，布娃娃的脸上画着一道大大的笑脸，盛沛霖看着，竟觉得有些诡异。
    “韫婉，这个……”
    他刚想把娃娃拿过来，就被姜孝予拉了过去。
    “元帅，不能刺激夫人。暂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盛沛霖瞅着她怀中的布娃娃，虽然万分别扭，但还是只能勉强认同了金韫婉的看法。
    “好，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接她回家好不好？”
    “嗯。”金韫婉笑眯眯地回答道。
    这时，盛沛霖还不知道，这只是他漫长磨难的开始。
    之后，金韫婉就像是真的把这个布娃娃当做了自己的小孩一样，时时刻刻抱着，连晚上睡觉都要放在自己和盛沛霖中间，盛沛霖偶尔想要抱抱她都会被金韫婉以“小心别挤到孩子”为借口拒绝。
    金韫婉还会给布娃娃换衣服，她原本的衣裳粘在身上，脱不下来，金韫婉着急地用力扒开，娃娃肚子里面的棉花露了出来，她马上要盛沛霖带她去医院，说要给孩子治病。
    家里的下人都吓坏了，纷纷辞职离开了元帅府。盛沛霖给离开的人发了一大笔封口费，要求他们出门以后不准胡说八道。
    一天，金韫婉给布娃娃洗了澡，水滴滴答答一直都干不了，金韫婉着急地问盛沛霖，“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身上这么湿，擦都擦不干。”
    盛沛霖帮她用毛巾擦着布娃娃的身体，心想着这样能擦干，得擦到猴年马月呀。
    这时，姜孝予来和他报告军务，两人就站在门口说话。
    姜孝予眼睁睁看着金韫婉将布娃娃狠狠拧了拧，吓得脸色都青了，用肩膀撞了撞盛沛霖的肩，小声提醒道，“元帅，回头，回头。”
    盛沛霖回头，看着金韫婉抓着布娃娃的身子抖了抖，反问姜孝予，“怎么了？”
    “元帅，你别把那个布娃娃看成布娃娃呀，现在在夫人的视角里那就是一个活婴儿，刚刚夫人可是在拧婴儿脑袋，还一直甩她，我想肯定是夫人的病情更严重了，这恪守妥妥的过激反应呀！”
    姜孝予说完，盛沛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的意思是应该找医生来看看？”
    盛沛霖有些犹豫，他其实一直都不知道是让金韫婉活在幻想中比较好，还是让她清醒了闹着要离开他比较好。
    这两个选项是那么的极端，毫无折中的可能。
    “元帅，还是叫医生来看看吧。如果夫人病情没有恶化，那咱们就想办法编个理由把夫人骗过去，维持现在的样子，要是夫人病情真的更严重了，咱们还不放任不管，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盛沛霖不得不承认，姜孝予所说有一定的道理。
    他听说过疯病不光会伤害别人，也会伤害自己，现在家里看顾的人少了，他又不能一直陪在金韫婉的身边，万一哪天金韫婉脑子不对劲把自己的脖子给拧了……
    盛沛霖闭上眼，不敢再想下去。
    “联系医生吧。”
    精神科医生接着为孩子检查身体的名义进的元帅府，盛沛霖陪在金韫婉的身边，也不停观察着她的反应。
    医生由浅入深地问了金韫婉一些问题，诸如觉不觉得孩子每天很吵闹，希望孩子以后成为什么样的大人之类的，金韫婉脸上仰着笑容，一一作了答。
    医生观察结束，让盛沛霖去了楼下单独谈话，然后告诉他，“元帅，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夫人她应该没有疯。”
    “没有疯？”盛沛霖惊了惊，指着楼上，“没有疯她为什么会那个样子？”
    “我刚刚观察过了，我在和夫人谈论孩子的时候，她的眼神和孩子之间并没有交流，通常父母对孩子有期望的时候都会喜欢和孩子眼神交流，甚至逗弄孩子。但是夫人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背一长串准备好了的话，您能理解吗？”
    医生的话在盛沛霖脑海里绕了好几圈，他才认识到——金韫婉是在装疯！
    “她为什么这么做？”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在逃避痛苦，也许还有别的目的，我只能判断她有没有疯，疯得有多严重，并不能叛乱她在正常思绪下的行为目的。”
    盛沛霖送走了医生，一个人坐在了楼下的大厅里。
    原来那个名字刺耳不是他的错觉的。
    金韫婉口中的孩子小名不是叫小孩的幺，分明就是夭折的夭。
    她在逃避的痛苦是他，其它目的也左不过是为了和他互相折磨。
    盛沛霖有些恼，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被人逃避是这种滋味。
    冷静了几分钟后，盛沛霖上了楼，推开屋子，直接将金韫婉手中的布娃娃从阳台边扔了下去。
    金韫婉大惊失色，立马追了出去。
    盛沛霖抓住她的手。
    “金韫婉，你不要再装疯卖傻了！你给我恢复正常一些！”
    金韫婉推开他，跑到了阳台边，一只脚迈了出去。
    盛沛霖就站在屋内看着她。
    金韫婉犹豫了，她没疯。
    她回过头来望了盛沛霖一眼，盛沛霖没有要拦她的意思。
    他心想着只要她乖乖下来，就没有立场再装下去了。
    只要她乖乖下来，之前演的那些戏就都不攻自破。
    然而，金韫婉却又回过了头，将身子往前一倾，整个人摔了下去。
    盛沛霖瞪大了眼，连忙跑去阳台边往下查看，金韫婉已经晕倒在了楼下草坪处。
    他太自信了。
    自信到竟然敢用金韫婉的生命做赌注，还错误地以为自己会必胜。
    盛沛霖整日都处在浑浑噩噩中，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金韫婉会跳下去，兴许是因为二楼本就不高，她觉得自己死不了？
    不管金韫婉为什么会跳下去，总之在她醒来时，第一个见到的人仍旧是盛沛霖。盛沛霖紧紧地将她抱紧了怀里，一本正经地道，“金韫婉，你要继续装疯卖傻随便你，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不可能的，除非你真的死掉，不然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放过你。北都元帅不愿抛下发疯的结发妻子，我还能赚个好名声呢，你说是不是？”
    金韫婉听着他缓慢却又低沉的语调，不由猛打了一个激灵。
    盛沛霖更加确信，她是能听懂自己的话的。
    “金韫婉，你最好也别比你家里人早死。我现在可是靠着对你的爱放过他们的，你要是死了……”他用手抓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我这里就只剩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