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盛沛霖赶到的时候，金韫婉躺在病床上，痴痴地望着天花板。
    他站在病房外，医生严厉地对他道，“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应该是能发现的，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 ”
    这段时间除了睡觉，盛沛霖和金韫婉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小豹子还少。
    他的确有注意到金韫婉身体不适，也问过金韫婉几次，但是都被金韫婉给搪塞掉了，他以为她懂一点医所以判断不会出错，也没多问。
    盛沛霖没想过金韫婉会怀孕。
    他侧过头看着病房中的金韫婉，心中有一些微妙的不痛快。
    金韫婉自己应该是知道的吧。
    但是她瞒了他，她是在不信任他？
    盛沛霖缓缓闭上眼，沉了口气。
    如今这样的局面，他也没底气认为自己值得金韫婉信任。可她要是告诉他她怀孕，他一定不会让她冒一点点风险。
    晚了。
    他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金韫婉之前那么确切地一定要走，可是那天却忽然对他和颜悦色了。或许根本不是因为他，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
    想要收养小豹子也不是什么一时兴起。
    她还问过他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这么多事情，他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用意。
    “韫婉的身体会受影响吗？”盛沛霖问。
    医生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没有发现她身体有什么不健康的地方。这次流产可能是操劳过度引起的，回去休息半个月应该能好，下次要是怀孕的话可要小心点。要是还出问题，很容易导致习惯性流产的。”
    盛沛霖嗯了一声，又想起了些什么。
    “对了，医生。韫婉她之前用过一些避子药，这次流产会不会和药物有关系？”
    “什么时候？”
    “四五个月以前吧。”
    “那没什么关系，这么久的事情了不会影响到现在的。胎儿是在最开始形成的时候最为脆弱，等到差不多三个月的时候就该成型，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危险。夫人也还年轻，回去调理调理身体，再要个孩子不难的。你先进去看看她，照顾一下她的情绪吧。”
    医生将手抄进白大褂里，离开了病房门前。
    盛沛霖有些犹豫，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金韫婉。
    他对金韫婉总是这样，觉得自己做的不好，不够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她，去自己努力。
    可是现在的事，是他无论如何自己努力，也努力不来的。
    盛沛霖深呼吸了一口气，推开了病房的门，走到了金韫婉面前，弯下腰看着她惨白的小脸。
    金韫婉的目光也转移来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然后，她问他，“男孩还是女孩？”
    盛沛霖愣了一下，说不出话。
    金韫婉的小手拽住了他的袖子，虚弱地勉强撑起了笑意，“你说话呀，是男孩还是女孩？抱给我看看。”
    盛沛霖这才忽然明白过来，金韫婉是以为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他想到了金韫婉会怨他恨他，可是金韫婉这个情况一时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招架了。
    盛沛霖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道，“韫婉，你别着急，我还没看过呢。我一到医院马上就来见你了。”
    “那你快去看孩子呀，不要一直待在我这里。”
    金韫婉松开他的手，翻过了身去。
    盛沛霖也慢慢把手收了回来，试探性地问了句，“那我先过去？”
    “嗯，把孩子抱过来吧，我想看看。”
    “我问问医生看。”
    盛沛霖出了门，脸色越来越沉重。
    这时，姜孝予也赶到了医院。
    “元帅，夫人她怎么样了？”
    “身体没什么大碍，人好像是疯了。”
    “疯了？！！”姜孝予喊得非常大声，盛沛霖赶紧将他的嘴捂了个掩饰，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差点没把他的肩头捏碎。
    “给我小声一点！”
    姜孝予点了点头，盛沛霖这才放过了他。
    “怎么回事？怎么会疯呢？李叔家里人欺负她了？不该呀，他都背井离乡那么多年了，哪儿会有那么深的感情呀。”
    他摆出一个思考的姿势，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小豹子也不可能呀，他还是个孩子呀。”
    他说完，又认真打量起了盛沛霖。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了。元帅，不会是您把夫人气疯的吧？”
    盛沛霖也不回答，只道，“你去帮我找个看疯病的医生来瞧瞧。”
    “好，我这就马上去。”
    盛沛霖心事重重地在门外的长椅上坐着，他忽然在想，如果金韫婉的病治好了会怎么样。
    她会气到发疯本来就说明她无法接受流产这件事，或许让她误以为孩子还活着并不是一个不好的选择。
    十分钟后，姜孝予带来了医生，却被盛沛霖拦在了病房外。
    “这病不用看了，送医生离开吧。”
    姜孝予眨巴着眼睛，疑惑地道，“不治了？那夫人的疯病。”
    “韫婉没有疯。”
    如今的北都，收养一个流离失所的婴儿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正再次拉开病房的门，医生叫住了他。
    “元帅，虽然我不知道夫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要是她真的得了疯病，您可千万不要刺激她，不然这病会更严重的。”
    盛沛霖莫不做声，回到金韫婉身边。
    金韫婉一脸期待地望着他，他轻轻握住金韫婉的手。
    “韫婉，咱们在医院住一天，你辛苦了，修养修养明天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金韫婉乖巧地点了点头，问他，“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医生说是早产，要留在医院一段时间，医生护士会好好照顾他的。等养好了咱们再接回去，好不好？”
    金韫婉的手抓紧了一些，担忧地道，“是不是有生命危险？都是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盛沛霖抱住她，见着她这幅痛苦的模样，心中也无比自责着。
    “韫婉，没事的，没事的。医生说只是营养不够，在医院待几天就好了，你不要太担心了。半个月，这个半个月你把身子养好了孩子就能回到我们身边了。”
    金韫婉小声抽泣起来。
    “沛霖，我做了个梦，我梦到我们的孩子死了。我不想回去，我想要留在这里陪孩子，我们不回去，好不好？”
    盛沛霖知道，她是想要见孩子，要是待在医院，他是瞒不下来的。
    “韫婉，不要胡闹。”
    金韫婉忽然推开他，她用的力气不大，但盛沛霖也没有将她抱得太紧。
    他生怕将她抱紧了，反倒会伤到她。
    现在的金韫婉是那样的脆弱，就想玻璃一样。
    “我要留下来守着孩子！”金韫婉声线硬朗地说道。
    方才那医生说了不能刺激她，也不知道逆着她的意算不算刺激。
    盛沛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松了口。
    “好，我们就在医院守着孩子。但是一切要听医生的，首先你自己得休息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