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津津盯着他的后背看了两眼,“我应该是打了你的背。”
“不是。”
“不是就不是吧,我就随手一拍,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
靳寓廷背对着她没有回头,顾津津目露疑惑,“你可以翻身了?”
“我手术至今都好几天了,手术第三天医生就让我翻身,你以为病人就必须要每时每刻保持着那个动作躺在床上吗?”
“我看你这样是没有大碍了。”
靳寓廷一手按在腰际,将身子慢慢躺平,“我本来就没有大碍,一直让你不用担心。”
“既然这样,我出去了。”
靳寓廷没说话,顾津津起身走到门口,刚要走出去,就看到修善文旁边坐了个年轻的女人。
她回头看向躺着的靳寓廷,“那个女人是谁?”
“你最好别出去,让她跟修善文单独说说话。”
顾津津面上更是不解,“我方才没注意到她。”
“你过来。”
顾津津站着没动,在门口观察了好一会,看到那个女人一直在跟修善文说话,态度温和,眉目间更是能令人心安。
“光靠你劝慰几句恐怕没用,你还是过来吧。”
顾津津闻言,回到了靳寓廷的跟前后坐定下来,“难不成是心理医生?”
“对,孔诚找的人,你可以放心。”
“难道连你们都觉得文文不对劲吗?”
靳寓廷怕她胡思乱想,“她现在需要有人跟她说话,连唯一的亲人都不在了,别说她一个小姑娘,换了谁都接受不了。”
她轻点下头,自从修司旻出事后,修善文天天闷在家里,基本不出自己的那个小房间,每天见她眼睛总是又红又肿,顾津津想要宽慰她几句,但修善文当着她的面,总说没事没事。
“你自己找的人,肯定不放心,最好也别让她知道这是心理医生。”
顾津津心头微暖,但还是别开了视线。
靳寓廷嘴角轻扯动下,这样一来,他就不怕顾津津回到绿城后,跟他桥归桥路归路了。只是她说翻脸就翻脸,也不知道以后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车子一路开回绿城,顾津津朝着外头看眼,“一会先送你回去吧。”
“为什么?”
“这是你的车子。”
靳寓廷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你是不是实在没话跟我说,又觉得气氛太尴尬,所以没话找话?”
“我是让你早点回去休息休息,这车上躺着毕竟不舒服。”
“要不你跟我直接回西楼得了。”靳寓廷小声说道。
顾津津听到了,但也只能装作没有听见。
她坐在床沿处,不大的空间内,空气仿佛正在一点点被抽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九爷。”
顾津津忙起身过去,将门打开,孔诚朝她看了看。“到了。”
顾津津点下头,孔诚接着又说道。“先将你们送回来了。”
“好,谢谢。”
孔诚转身,安排人去拿顾津津和修善文的行李。她并没有立马跟出去,而是转身朝靳寓廷看了眼。男人的目光亦是一瞬不瞬地定格在她身上,顾津津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是谢谢吗?这两个字都快要说烂了,但难道什么都不说吗?倘若是别人,她早就要道谢了。
顾津津撑在旁边的手轻握紧。“再见。”
“你说的是再见,我可都听见了,希望别下了车就跟我说再也不见了。”
顾津津觉得双腿好像灌了铅似的,沉得压根就抬不起来,“我走了。”
“嗯。”
顾津津看到修善文已经起身,坐在她身边的女人朝她挥挥手,亲近的就好像一个认识了很久的姐姐。顾津津走出去两步,原本这个时候赶紧走掉是最好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回了下头。“你回家后,饮食和休息都要注意,如果落下了病根可不好。”
“好。”
她快步走向修善文,背影很快在靳寓廷的眼里消失掉。
她们一道下了车,司机已经将行李拿下来了,顾津津带着修善文回了家,靳寓廷的车子也没有逗留,立马就发动了。
在回西楼的路上,靳寓廷就换了车子,生怕开了那辆房车回去太过招摇,他原本就是瞒着秦芝双的。
一走进客厅,靳寓廷却发现秦芝双居然在里面,他想要转身离开也来不及了。
佣人惊叫一声。“九爷,您这是怎么了?”
秦芝双一扭头,看到他这满脸的伤,吓得都快站不起来了。“老九,你——”
“妈,没事没事。”靳寓廷大步上前,着急解释。“假的,假的。”
“什么假的?”秦芝双拉过他,仔细端详,却见他脖子下面都有伤,她急得口气都变了。“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受的伤?”
“妈,您先听我说,这些伤都是假的,画出来的,我先去洗把脸。”
秦芝双怔怔坐回沙发内,将信将疑,靳寓廷也没想到一回来就撞见她,他赶紧去洗手间将脸洗的干干净净后这才敢回到她面前。
秦芝双又端详了几眼。“要死了,你好好的在脸上添那么多伤做什么?”
“有用处。”
“有什么用处?”秦芝双说着,将视线落到孔诚身上。
孔诚哪敢接话,秦芝双仔细一想,又越发来气。“津津回来了吗?”
“回了。”
“所以你用了苦肉计,把她诓回来了?”
靳寓廷忙坐到了秦芝双身边。“怎么可能,她归她回来,我归我回来了。”
“你们兄弟两个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大哥又怎么了?”
秦芝双脸色铁青着,都不想提到靳韩声。“喝酒过度,这会在医院呢。”
“不是吧。”
“你以为我像你,骗人。”
靳寓廷这会说什么都是错的,“那他有没有大碍?”
“死不了。”
“妈,大哥现在需要人安慰,您怎么不去医院陪着他?”
秦芝双脸色并没有丝毫的缓和,“安慰他有用吗?跟他说了那么多话,他都听不进去,还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你也是。”
“我没有,我这是假的。”
秦芝双轻叹口气,“老九,最近有商陆的消息吗?”
靳寓廷顿了顿后方说道。“没有。”
“商陆这孩子,也是恨极了韩声,要不然也不会什么都没要就走了,也不知道她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她现在什么背景都没有,肯定是要吃苦头的。”
靳寓廷总不好跟她说没事,让她放心,他只能噤声。
进来的时候,门没关上,这会忽然被人推开,发出了很大的动静声。靳寓廷回头一看,却见靳韩声趔趔趄趄进来了,秦芝双吃惊地站起身。“你怎么会在这?”
“我听说老九回来了,我就想问问他有没有商陆的消息。”
秦芝双尽管觉得生气,但还是心疼他,她忙上前拉着靳韩声让他坐下来。“我刚问过了,暂时还没有消息。”
靳寓廷盯着靳韩声看眼。“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胡子拉碴不说,精气神越来越差,原本宽厚的肩膀连衣服都快要撑不起来了。靳韩声自言自语起来,“她能去哪呢?还能去哪呢?”
“你们兄弟两个,我真是……”秦芝双恨铁不成钢,两人都大了,又不能动手打过去,“一个郁郁寡欢恨不得要死要活,一个画出满身伤来骗人……”
“谁画了满身伤骗人?”靳韩声抬下头问道。
秦芝双朝着小儿子一指,“还不是他,回来的时候满脸是伤,差点没把我吓死,这下好了,把津津给骗回来了,我不用知道其中的细节就能清楚他有多卑鄙,以后看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办。”
靳寓廷朝着秦芝双使了那么多眼色,她都当没看见似的,一股脑就将他的老底全兜出来了。
靳韩声目光紧盯着靳寓廷。“当真?”
“你别听妈瞎说,我能做那种事吗?”
靳寓廷锁骨处的伤疤还未处理掉,若隐若现,靳韩声起身要将他的衣领扯开,靳寓廷忙挥开他的手。“说话归说话……”
靳韩声趁机将他的领子拉开,看到了一条狰狞的、长长的伤疤。“你把顾津津骗回来了?”
“你们别乱说话。”靳寓廷将他的手再度推开。
“我明白了。”男人盯着靳寓廷的脸不放,靳寓廷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你明白什么了?”
靳韩声转身往外走去,秦芝双不放心,忙追上前几步。“韩声。”
“妈,我没事,您放心吧,我只是累了,想回去睡会。”
靳寓廷盯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靳韩声又受什么刺激了。
过了两天后,靳寓廷才知道他不是受刺激,而是深受启发。
靳韩声遭遇车祸的新闻在绿城突然间爆发出去,尽管靳韩声那边想要遮掩,但越是这样,消息就传播的越快、越猛。甚至还有传言称靳韩声九死一生,可能过不了这个坎了。
不光这样,他所在的医院还蹲守了不少的记者,就为了随时跟进他的消息。
没过多久,就有靳韩声在抢救时的照片被流传了出来,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拍到的,可就是那样神通广大。照片中的靳韩声躺在手术台上,浑身上下都有血,一看就知道受了很重的伤,他眼帘紧闭,看着意识全无的样子,医生紧急抢救,手术室内混乱一片。
一时间,靳韩声生死不明的消息占据了绿城媒体的大半片江山,不少记者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就为了拿到第一手资料。
坐在电视机前,只要打开电视就能看到相关新闻,靳寓廷怒气冲冲地将遥控器砸在沙发上。
“他居然——”
孔诚见状,也觉得头疼不已,“而且还把声势闹得这么大,这会恐怕真要满城风雨了。”
“他以为只要闹一闹,商陆就会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出来见他?”
孔诚在边上补充了句。“所以他干脆来点绝的,让靳太太以为这是最后一面。”
靳寓廷指了指跟前的电视机,“这新闻顾津津也会看见,我这伤还没好呢,他又来这么一出,她能不怀疑吗?”
“确实,你们两个遇上了同样的事,这得是多大的巧合?”
靳寓廷头痛欲裂,“这下好了。而且他居然不跟我商量一声就行动了,现在别说是医院了,就连靳家外面都是人,我可真是连出门都困难了。”
“九爷,越是这个时候您越不能再出门了,还是安心在家‘养病’吧。”靳寓廷胸口处起伏着,“他怎么就没想想后果?这是要把我拉下水!”
“靳先生已经魔怔了,碰到他,谁都没法子。”
男人看了眼电视,听着里面的新闻播报,越发头疼,他原本就想安安静静躲过这段时间,不见顾津津就只能不见,好歹要装出正在养病的样子。
这下好了,靳韩声这是要他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