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沙漏静静置在草地上,外层的泡泡虽仍是透明,里面的光却暗淡了许多。
想必是消耗了方才吸收的能量吧,只是…为何我回到了飞船这里……?
我抓起黄金沙漏朝山坡下冲去。银还乖乖坐在远处等待我的命令。
一股很坏的预感从心里浮出,还未多想,就看到大狗仍躺在原野上。
“不可能吧……”
我再次撕碎了黄金沙漏的泡泡。
刹那间,我回到了奔跑下山的路上,手中黄金沙漏仅剩的一丝星光也黯淡下去。
晚风吹着小草,吹动着大狗的头发。他倒在草里一动不动,眼球浑浊且失去光芒,草地上渗开的血液亦早已凝固住。他身上的伤非常重,好几道全是致命伤,即使让时间回溯到他还活着的时候多半也救不好。
我这么安慰自己。
“可你这不是在推卸责任吗?如果昨晚我拦着念念不让我们几个分开,那大狗就不会出事!”
男人动不动就哭真没出息,可我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地往下掉。这一切真的都是我的责任。银走过来舔起我的脸颊,被她看到这丑态真难堪。
干脆明天吸收一整天太阳光,看看能不能让时间回溯一个两三天!
“谢谢你。”我搓了搓她的头回到飞船控制台前重新呼叫。
“老师还在吗?”
“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一个人在办公室。”
无线电另一头传来点火的声音,公爵一定又在抽烟。我想了想还是先试探性地问:“您不是拜托我寻找恩基神的密吗?”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线索?”
“有收集到一些信息,冰块、镜子、玻璃球之类的,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你自己都觉得不是的话就不用向我报告了。”
公爵一如既往的严厉,我有些忐忑,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说好了。
“您找的那个「伊南娜的黄金沙漏」找到了吗?”
“还没有。”
“哦,那大概长什么样呢?”
“不知道,还是说你找到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才想问问您,这唯一一个有线索的密的情报。”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面对公爵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机智呀。
“伊南娜的黄金沙漏啊,你等一下。”他顿了顿,那边传来开抽屉和翻书的声音。“我后来也有托人去好好调查。书上说「黄金沙漏的框架由上等的秘银打造而成,轻如鸿毛,坚若龙鳞。秘银外镀了一层纯金,将秘银的光泽遮盖住。」”
“秘银啊……”
我仔细端详手里的黄金沙漏,金色的外壳看不到里面的秘银。等下再扯破一次泡泡刮刮看好了。
“秘银是一种比黄金珍贵重上数十倍的矿石,拥有优秀的延展性,比钢铁更坚硬,重量却不及钢铁的四分之一,美丽的光泽胜过白银,并且有良好的魔法亲和性,永远也不会褪色…”
“够了够了够了,还有呢?”
“呃,我瞧瞧,「沙漏本体用魔法水晶打磨制造,魔法水晶质地坚硬,晶莹剔透,清澈透明,光滑无痕,清凉如冰。」怎么一大串修饰词,哦?这里还有一行注释,「施加魔法后的人造水晶比钢铁还坚硬,壁面虽薄也绝不会破碎」。”
什么东西都比钢铁坚硬,钢铁也太没牌面了。
“「黄金沙漏里装满金沙,闪耀似烈阳,细腻如石粉。人造水晶的魔法镀层保护了金沙不受外部侵蚀,但金沙自身的魔法气息远比魔法水晶强烈许多。」……哦?这里也有注释「强到能把人从地上揪起来的那种。」是谁在图书馆的书上乱涂鸦!!!”
“别生气别生气!先念完再说。”
“唔,「黄金沙漏闪着一圈金色光晕,那是它强大魔力生成的结界。只需靠近,魔法便会牵引压迫人的心跳,使心脏随着金沙流动的节奏跳动。」没了,哦,这里还有一句,「根据不同文献的记载,一些细节也有所出入。部分史诗中记载黄金沙漏里装的并非金沙,而是伊南娜女神的泪水,故此注释。」”
“黄金沙漏里装的根本不是什么金沙,也不是什么女神之泪,而是星尘啊……”
“嗯哼?你有新的看法?”
“呃?啊!没有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
手里的黄金沙漏此刻又吸收了一些月华,无数银色细线从天而降连接着沙漏。星光闪耀,流光回转,有如天上的星河倾倒进水晶里。那些由光组成的细线摸也摸不着,比拉到不能再细的特产麦芽糖还细,妙曼舞动的姿态又像安妮妈妈散在水中的长发…
“话说,伊南娜神是怎样一个神呢?”
“嗯?”公爵冷冷地说:“她是苏美尔神话中的爱神和战争女神,阿佛洛狄忒和雅典娜的原型。”
“没听说过。”
“这个流氓女神可不得了,平时在乌鲁克城里勾引年轻男子随处交欢。有关她的故事除了风流韵事就基本是在给人添麻烦,骗走恩基的密,拔了幼发拉底河的生命之树,勾引乌鲁克的国王,为了夺取姐姐的权力坠入冥界经历试炼。”
“怎么是这种神啊?”我听了大失所望:“和我想象的出入太大了,我原以为是贤惠善良的女神呢!”
“哈哈哈,若是个正经的家伙就不会把恩基的宝藏全数骗走了。但伊南娜也谈不上邪恶,她在巴比伦的地位非常高,古代巴比伦人可十分崇拜这位女神。”
巴比伦又是哪…?
我没兴趣继续深究了,直接问公爵另一件关心的事,那张照片里的内容。
“老师,我还有个疑问,我的父母曾经到过海岛星球吗?”
话音落下,无线电另一头沉默了。十几秒过后,公爵竟直截了当地承认了。
“你这艘飞船就是你父母曾经开过的。”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委托他们去海岛星球上进行科学勘察和渗入,试想着能不能获取一些尖端科技回来。他们最后则是无功而返,我只能告诉你这个,其他的就别问了。”
母亲生下我不久后就去世了,或许她和海岛星球上曾发生过些什么。
船舱外银打了个喷嚏,吹动小草轻轻摇起。远远望去,安妮妈妈家的火势也减小了许多,房子被烧得黑漆漆的。
“我明白了。谢谢您,先到这里吧,我现在有不得不去做的重要事,之后再联系您。”
“大胆去吧我的孩子,你有可以为之燃起热情的事我真替你高兴,能找到生命的意义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我真是感动地说不出话,公爵一直都是关心我的。安妮妈妈那坏家伙以前还给我洗脑说公爵不要我了才故意让我开上这艘坏飞船。
简单寒暄后,正打算挂断无线电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老师,最后问您一个问题。”
“你说。”
“您说人死后会到哪里去呢?”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傻瓜,人死了就没了!”
“不会下冰狱吗?”
“冰狱?那是什么?”
我笑了笑。
“没什么~我明白了。”
我挂断了无线电,去山坡下和银一起把大狗搬到飞船里藏好。
一股困意袭来,大狗叫我不要睡觉,可我从早上到现在就困得要命,仔细算已经一天半没睡觉了。
公爵说邪恶的古神靠吸食人类的精魄作为能量来源,被吸食的人会融合进古神,作为古神的躯壳之一继续活着,并且随时会□□控。
大狗身上出现的那个人想必就是海神的□□,如此看来我说不定也已经被感染了。一睡就就会被侵蚀。
我摸了摸胸口,心脏依旧照常跳动,又拿匕首在手指上割开了一道小口,鲜血滴落,没有凝结出大狗身上那种紫色的血痂。
我从飞船上拆下应急工具箱,除了宇航服和重的要死的大炮外,我把所有能用的不能用的全装进包里带走。接着骑着银下了山。
南海沿岸的村庄一片寂静,家家户户门上都插着同一种图案的旗帜,街道全暗着灯火,寂静地宛如午夜。
海岸边焰火冲天,村民们全聚在一起狂欢,唱歌,祈祷,相互祝福,气氛像往日一样祥和地可怕。
我潜进无人的街道,踏着月光在海岸公路上驰骋。
银跑的非常快,安妮妈妈送我的披风斗篷还穿在身上,在风中呼呼飘着像个游侠。到虎鲸港时码头边聚集了很多人,但杜朗船长的船不在,念念家也暗着灯没人。
困意再次袭来,我强撑着刺辣的眼皮一路北上进灵风谷。迎接我的是安妮,她的情况好了些,她说守望者爷爷已经安顿好她们,也帮香草奶奶包扎好了伤口,晚饭也吃过了。
安妮说芙蕾雅公主情况暂时良好,醒来后又睡下去了。我和安妮又打听了一些情报,老船长的船在今夜会回港。我让她留心那个守望者,我不是很信任他,酒桶大叔都会为了海神背叛安妮妈妈,谁知道那个人会不会。
安妮点了点头,领我到芙蕾雅的房间里。
刚进门那一瞬间我还以为躺在床上的是安妮妈妈呢,又想到安妮妈妈已经不在了。
不大的房间里亮着微弱的灯光,芙蕾雅静静躺在床上睡着,香草阿姨和守望者聚集在床边,他们三个都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沉寂与绝望。
我不太是一个能接受负能量的人,没办法在这种没有光亮的屋子里继续待下去。
我三言两语委托香草阿姨帮银取出子弹包扎伤口,准备一下她的晚饭,自己则拎着大包到楼上一头钻进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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