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氏不方便过去,便和齐氏坐在一起聊天,引着齐氏逛一逛园子。
齐氏和冷氏之前也见过几回,也算相熟,此时坐在一起聊天,两人的面上都带着笑意,只是两人的心里却又有着各自的盘算。
齐氏知道冷氏心里不舒服,她想争取今天把婚期定下来,齐氏便对冷氏道:“衡山这孩子自小性子敦厚,不擅言辞。”
“今日知晓要来拜见吴大人和夫人,他觉得自己不能失礼,虽然身体还没有好利索却也跟了过来。”
“却没料到路上被风一吹,反倒将他又吹得咳了起来,实在是有些失礼,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冷氏见她把话说开了,便问:“不知衡山这身子一直都这么弱吗?”
齐氏叹了一口气:“不敢在夫人面前妄言,实不相瞒,他的身体原本已经大好了,只是他仁义心肠,姑苏府十四年前有一桩灭门惨案,他看到卷宗后对于府衙这么多年还没有抓到凶手之事极为不平。”
“因为不平,所以他就花了极大的力气去追查这件事情,结果却被凶手所害,将他推进了姑苏河里,呛了水,身上染了寒气,就成了这般。”
“可气的是,他一心想要查清事情的真相,与灭门惨案唯一幸存的那位姑娘一起查案,却被人误传两人有染,其实他们之间再清白不过。”
她今日一过来,就看见冷氏的脸色不是太好,当初吴应龙的案子闹得极大,这事想瞒也瞒不过,还不如在冷氏的面前说破。
只是这中间的因果关系她做了一些调整,事情也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冷氏的眸光微变:“他落水了?”
她没料到齐氏会直接说起这件事情,这事齐氏说得坦荡,她反而不好再问,便问起文衡山落水的事。
齐氏点头道:“是啊,冬天的水寒到极致,身子骨再好的人只怕也承受不住。”
冷氏赞赏地道:“文公子当真是侠义心肠。”
齐氏笑了笑道:“夫人谬赞了,若可以,我这个做母亲的盼着他什么事都不要管,只要身体好好的就行。”
她说完又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齐氏是聪明人,这些事情拿捏的刚刚好。
冷氏心里疑虑也散了些,虽然她对文衡山还有些不满,但是却比之前要好了不少。
于是冷氏问了她最关心的事情:“文公子这一次秋试落榜……”
“说起这事,我也无奈。”齐氏轻声道:“秋试之前他的病才好了一些,秋试的号房里是什么样的情况,夫人想来也是知道的。”
“那些身体大好的考完试很多都要病上一场,更不要说衡山大病初愈,又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秋考要考七天,吃喝住拉都在里面解决,身体稍差一点的都顶不住。
吴参政就是科举出身,冷氏当然知道秋试的条件有多恶劣。
冷氏也跟着叹了口气。
齐氏又道:“原本我是不愿意让衡山去参加这一次的秋试的,只是他却非去不可。”
“他说他想要和吴小姐大婚前考个功名,如此才不负大人和夫人对他的厚爱,不想身体却出了状况。”
“早知道这样,当初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让他去参加考试,否则也不至于病到现在,让大人和夫人见笑了。”
冷氏听到这其中的缘由不会完全相信,但是齐氏说得合情合理,言辞间又颇为真诚,冷氏也不会多说什么,最后还把文衡山夸了一遍。
而文知府和吴参政聊天也颇为愉快,吴参政原本想要考校文衡山一番的,但是文衡山一直咳嗽,他反倒不好考校,便和文知府谈论书画。
两人原本关系就不错,一聊起这些便停不下来,从各种写法到画画的技巧,全部聊了一遍,倒把文衡山给丢到一旁。
文衡山今日过来原本就是来打酱油的,他不愿意娶吴二小姐,只是出门之前,齐氏拉着他的手求他:“你今年就要及冠了,无论如何也要娶妻了!”
“我知道你心里记挂着吴画冬,她若还活着,我肯定不再拦着你们,你要娶她我也依你。”
“但是她现在已经死了!难不成你真要为了她打一辈子的光棍吗?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为我和你爹想想。”
“你若是一直不娶妻,我们又如何放心得下?吴参政是个正直而公正的人,他的女儿必定极好。”
“你听娘一句劝,把你的心收起来,去吴府后不要再弄出事来,你现在虽然和吴二小姐不熟,但是我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你与吴二小姐必定举案齐眉。”
文衡山当时便道:“母亲,我与吴二小姐举案齐眉大概是不太可能了,她若很好,我将她娶回来只会误她终身。”
“她若不好,那么嫁给我也只是害了她,既然如此,还不如不娶。”
齐氏一听这话拉着他的袖子就要下跪,他忙将齐氏扶起来:“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齐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还没有放下吴画冬,但是你就算是放不下那又如何?”
“她人都不在了,你再记挂着她,除了徒增伤感又有何用?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但是衡山,我也请你为我和你父亲想一想!”
“你若不将吴画冬放下,天天这般忧郁,迟早会再次成疾,你身体原本就不好,难不成你真的想让我和你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我给你跪下,求求你,就当可怜我们,放下吴画冬,娶吴二小姐吧!”
她做势又要下跪,文衡山忙将她扶住,长长一叹:“母亲,你这样做会折儿子的寿的……”
“罢了,儿子答应你便是,这一次去吴参政府上不弄出事情来,听你们的!”
齐氏听他这样说才破涕为笑。
文衡山虽然知道齐氏出门前的那一番话里固然是为了他好,但是同时也有要胁的意思。
若是可以的话,他愿意终身不娶。
只是他知道以齐氏的性子,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怕是会闹得家中再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