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祯樾看出了两人之间的诡异的气氛,他连忙道:“皇后怎么不坐下?”邵韵宅皮笑肉不笑道:“不必了,本宫就是来看看珩贵妃顺便给送些东西。珩贵妃在本宫怀胎时给本宫送了不少东西,如今终于有了身孕,本宫不能亏待了珩贵妃是不。”
许珺茹也温和一笑,“皇后娘娘真是为臣妾费心了,臣妾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很是难得,有些大权还是请皇后娘娘收回,臣妾怕力不从心……”
“好啊。”邵韵宅答应的爽快。
祁祯樾起身,“行了,让珩贵妃好好休息吧,朕送皇后回去。”
“别了。皇上还是再陪陪珩贵妃吧,臣妾自己回去。”邵韵宅不再看他们,转身出了凌霜殿。出去时,发觉院中的月橘都没了,她忽然又些怅然若失。
“参见皇后娘娘——”
闻声转头,竟然是许椎。
“哟,许大人来了。”邵韵宅上去笑道:“也是听闻珩贵妃有了身孕来贺喜的吧。”
许椎点头,“小女怀胎不易,老臣定是要来看看的。”邵韵宅走近他,“许大人辛苦了,前些日子没少在皇上提议要弄死本宫和太子吧。”
“呵呵呵呵呵……”许椎忽然发出了一阵怪异的笑声。“皇后娘娘为何不去皇上的御书房看看?”
颦眉看着他,“嗯?”
“看看吧。”许椎含笑,“趁着皇上没来。”
肯定不是为她好。邵韵宅伸手,指了一下他的眉心。“大人,当年的一面之缘,本宫谢你;但你做的事,本宫也记下了。”
许椎弯唇,“能被皇后娘娘记下,甚是荣幸。”
离开了御书房,邵韵宅还是命人转弯去了御书房。她就是这样,越是说着危险,就越是好奇。
“皇后娘娘,皇上又令这里外人——”
邵韵宅打断侍卫的话,“本宫是外人么?”采花也帮腔道:“看没看清这可是皇后娘娘,还不让开!”
侍卫冷汗都快下来了,“皇后娘娘,别为难小的了……”
“皇上若是查下来就让他找本宫,本宫保你不死。”她说得很是笃定。侍卫们难以抵抗她的威怒,不得不让路。
“采花带人在外面候着。”邵韵宅如今什么也不怕,她直接推门进了御书房。
屋内的光又些弱,青烟绕着光柱,尘灰沿着光线走。
也不知许椎让她来看什么。
桌子上一堆折子,邵韵宅白了一眼。幸亏她是女主,还能谈谈恋爱斗斗坏人,要是个男主光是这个业务繁忙她都想吐血。
上去随手翻了翻折子,她忽然浑身一颤。
随后她颤抖着手,拿起桌子上的折子翻了翻。竟然全是废后的折子,后面无一不跟着一句希望皇上处死皇后,以绝再有谋反之患。
指尖泛凉,她眼都有些花了。怪不得不让她随意出宫,是怕有人跟她说什么。
“呵呵呵呵……如今真是……恶名昭彰。”邵韵宅感叹。祁祯樾还真是能忍,群臣百姓都逼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一副云淡风轻,岁月静好的样子来哄着他。想到此处,她心中五味杂陈。
不知怎么回了栩宁宫,邵韵宅躺在贵妃榻上,看着窗外些被冻住的花枝出神。
“皇上驾到——”
“皇后——听闻你去御书房了……你……”
他果然很着急。
邵韵宅缓缓转头看着他,眼中没了戾气和疏离。“皇上……你怎么没告诉我啊……”
祁祯樾的样子像是吓到了,他蹲在贵妃榻前与她直视。“你都知道了?”
她坐起身,微微俯视着他。“你怎么只字不提?为何不让我知道?”
“朕能解决。”祁祯樾低头不看她。“说白了就是一帮墙头草,不会真的有怨怼非要个交代的。”
抚住他得脸让他直视自己,“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们是怎么想得我还是懂得。”
不等她说下句,祁祯樾揽她入怀。“别担心,朕不会让任何事再伤到你。”
“哪怕天下说你是贪恋美色的昏君?”
“哪怕天下说朕是贪恋美色的昏君。”
邵韵宅搂住他的脖颈,“我是不是……错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什么都没做错。”祁祯樾倒是沉着。
明明错了。全错了。
傍晚时分,许珺茹派人去把邵韵宅送来的补品取了过来。看看竟然还都是稀有药材。
“这还都是好东西啊。凤渝,命人把皇上请来跟本宫一起用药膳吧。”许珺茹道。凤渝听后有些为难,“这……皇上还在栩宁宫……”
“那又如何?就说珩贵妃身体不适本宫不信他不来。”
许珺茹抬头,“清妃妹妹来了。”
“娘娘,就让人这么说。皇上准来。”水清萝的样子倒是又把握。
栩宁宫中,祁祯樾与邵韵宅用完晚膳,正给止安和若瓷念《中庸》,禾子跑来道:“皇上,珩贵妃那儿来人说娘娘身子不适,想请皇上过去。”
祁祯樾看着书道:“朕过去就好了?朕又不是御医。多给她派些御医过去看看。”
正好让屋内的邵韵宅听到。
“可是珩贵妃不是才有了身孕……”
祁祯樾放下书,“那行吧……”止安看他要走,识趣地拉着若瓷出去了。
“皇上——”邵韵宅从卧房出来,“臣妾晚些要去清池沐浴,皇上要和臣妾去么?”
难得邀他一起,还是如此暗示,祁祯樾起身,“去。”
禾子轻咳一声,“那珩贵妃这边……”
“多派几个御医过去。”祁祯樾说话间,一直看着邵韵宅。
冲着他弯起嘴角,邵韵宅点头。“若是珩贵妃哪儿很着急……”
“朕又不是御医,去了也没用。不去。”祁祯樾对禾子道,“就说朕有事——”
“就说皇上要陪本宫。没事,实话实说。”邵韵宅微微一笑。
入了夜,水清萝看祁祯樾没有要来的意思,知道弄砸了,连忙道:“娘娘,臣妾宫中还有事,先退下了。”许珺茹也不想跟她计较,挥了挥手让她先走,自己则是缓缓走到门边。
快入冬了,满园萧瑟。
她抚上小腹,倚在门框上,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在王府时候,她每夜都等祁祯樾到深夜,这种滋味总是磨心又忿忿,可她毫无办法。这个人,始终不爱她。
“凤渝,本宫想去一趟祠堂。”
凤渝看她如此低落,也不敢说什么,命人准备步辇,扶她出了凌霜殿。
夜里的风有些刺骨,许珺茹把貂皮风衣裹好,在宫道上经过一处高阁时,忽然听到有歌声传来。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轩,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
唱了不少曲子,都是深怨的句子。许珺茹拧了拧手中的帕子。
“别唱了——”凤渝上前怒道,“都是些什么人在唱,去叫下来,在这里败坏珩贵妃的心情!”
等人下来之后,许珺茹看这个褐衣妃子竟然还有些面熟。
“你是……”
“贵妃娘娘恕罪,臣妾真的不知贵妃娘娘从这里经过……”
凤渝打断问:“娘娘问你是谁,为何这时还不回去?”
那妃子抬头,“也不怕娘娘笑话,臣妾和娘娘都是一同从王府里出来的……”
许珺茹仔细想了想,只能想起她的封号是“佟妃”,名字什么的实在想不起了。
“佟妃是吧?”
“是,娘娘。”她低下头接着道:“臣妾自知没什么姿色和天赋,只能靠着这种法子看能不能等皇上从此地经过时……注意到臣妾……”
听罢,许珺茹不禁叹了一口气。
都是可怜人罢了。
“你多大了?多久没见皇上了?”
“回娘娘,臣妾今年已经三十一了。已经……有十几年没见皇上了。”她嗫嚅着。
许珺茹摆摆手,“退下吧。皇上就算听见了也不会注意你的,好生过日子吧。”
佟妃低头久久不语,凤渝不耐道:“贵妃娘娘说得你听见了么?”
“是。”她低头退下,许珺茹看着空中的圆月,真是凄凉极了。
凤渝看出了她的心事,道:“这个皇后到底有什么本事,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皇上就那么怕她。”
苦笑了一下,许珺茹道:“倒不是什么怕他。他喜欢她啊,喜欢罢了。”
这深宫里的夜,的确很冷。
水汽在房中团聚,邵韵宅趴在池边,墨发浮在水上。“皇上,或许这会儿各宫妃子都在等你呢。”
“哗啦——”一声,祁祯樾在水下搂住她的腰,脸靠在她的肩头,“那你当年有没有等过朕?”
邵韵宅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等过。”
“说谎。”祁祯樾吻了一下她的侧脸,“你才不是会等朕的人。”
“说对了。”邵韵宅笑笑,“老娘逍遥得很。”
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酒,“既然乐得逍遥,那为何今日把朕留下了?”邵韵宅伸手点点他的鼻梁,“今日……我知道你自己也承受了很多,我觉得……”
“得了吧。”祁祯樾浑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两人紧贴在一起。“朕还不知你,你就是不想让朕去珺茹哪儿罢了。”
“放屁,我会在意这个?”邵韵宅转身面对着他,“我还会在意她?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也不在意你。”
依旧搂着她的腰,祁祯樾凑过去靠在她的胸前,“成成成,朕在意你,从头就是朕在意你成么?”
白了一眼,“那你明日没事,去台子上看我跳舞吧,我已经好久没跳舞了。”
“真的?那自然是好。”他喜出望外,笑着搂她更紧了。
邵韵宅伸手揽住他的肩头,挑了一下眉。
次日,许珺茹念完经文从祠堂出来时,凤渝低声道:“娘娘,老爷在后面。”
“不用理会他,接着走。”
“贵妃娘娘留步。”许椎唤住她。“老臣说几句便走。”
命人停下步辇,许珺茹冷眼看着他,“什么话,快说吧。”
“娘娘应该知道皇上近日正因皇后娘娘的事迁怒于老臣,而此时正是立谁为太子的关键时候。”许椎看着她道。
许珺茹冷笑一声,“父亲想说什么快说好了。”
“皇上此时正和皇后娘娘在御花园奏乐跳舞,贵妃娘娘如今怀了身孕,可不能再放松了精神。老臣若是出了什么事,贵妃娘娘尽可以去找老臣的门生顾画城来问清楚。邵皇后,咱们一定要来下去,而太子,也必须出自许家。”许椎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阴狠。许珺茹听得不禁抚胸,“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想如何?”
“娘娘稍后便知。”他说完,自顾自地离开了。许珺茹厌恶地白了一眼。
“接着走。”
邵韵宅在台子上跳完一舞后,祁祯樾正好一曲作罢。“真是好久没看你跳舞了。”
“其实老娘最牛逼的还是街舞。只是在这个朝代……唉,英雄无用武之地,白瞎我那核武器啊。”
“说什么呢?”祁祯樾大笑。
一旁的宫人不禁被他的笑声感染,也放松了不少。
“哎,我说——”邵韵宅坐在他面前,“你喜欢姜怀卿真是因她长得像我么?”
“谁?”祁祯樾皱眉。退了他一下,“姜怀卿啊,禧妃。”
祁祯樾大悟,“哦,朕都忘了。或许吧。”
“去你妈的。”为何心中有些窃喜。她都一把年纪了,不喜欢玩这种小女生恋爱情节了。
“嗖——”忽然身后有一声凌厉的利刃冲破空气的声音,邵韵宅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祁祯樾一把拉过滚了一圈,她稳住神才发觉是一位戴着面纱的乐女手拿尖刀正朝她杀来。
“啊啊啊啊啊——”
瞬间全乱了。
她丝毫不慌,抬手制住她的手腕两人过了一招,祁祯樾伸手护住邵韵宅就是一掌过去,分明看着刺客往后退了一步,她竟又拿刀刺向祁祯樾。
“来人——有刺客——护驾——”
禾子这么一喊,刺客慌了,推开宫女夺路而逃。
“没事吧?”祁祯樾连忙搂住邵韵宅查看她有无受伤。
“无事。”邵韵宅出神地摇摇头。众人以为她吓住了,纷纷上去安抚。
祁祯樾怒道:“给朕活捉——”
她细细想着,方才和那刺客对视了一眼。她眉间,有一粒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