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其他事,今日就散了吧。哀家也累了。清妃之后就好生休养,别惹皇后操心。下次哀家再来和皇后商量诺梨的婚事吧。”太后的暗话说明。这是邵韵宅回神之后听得真切的一句话。其他人也起身行礼,慢慢退去。
她分明看清了所有人脸上幸灾乐祸的模样。
那种模样就像她终于要出事翻船,她们洋洋得意就等着落井下石,看她笑话一样。
“怎么了?”祁祯樾搂了搂她问。他越来越觉得邵韵宅发呆的日子多了。
“啊,”她顺势轻轻靠到他怀中,“也没什么……那个……老公你今晚还是不来么?”她的目光闪烁。
难得这么服帖,祁祯樾的长指刮刮她的鼻尖,“怎么了?想朕陪着你么?”
伸手扯住他的袖子,不说话。就算不说话,祈祯樾也心知肚明,“哎,那朕今晚就陪着你。”
“啊,那今日新封的妃嫔怎么办啊?不要陪着么?”她还是演白莲花最为拿手。“不然又要有风言风语说我强势,霸占着你啦。”额头抵着他的胸口,邵韵宅佯装出委屈的样子。
拉起她的手,祁祯樾道:“谁敢对你多嘴?今晚咱们就在这里了,你不是最喜欢朕给你弹琴念故事听么?正好朕好久也没见止安了。”说罢,便拉起邵韵宅两人移驾栩宁宫。邵韵宅在他身后眼神有些呆滞。
是我不好……还是要利用你啊……
大晚上了,栩宁宫中还是一片灯火通明。琴声欢快不断从宫中流出,邵韵宅和止安牵着手跳舞,嬉笑雀跃,好不热闹。止安小手扯着邵韵宅的流仙裙惊喜道:“变成彩色了?!”
邵韵宅随手把裙子扬起,“是啊,就是变了颜色,等一下还会变成另一个颜色呢~~~”
“啊——哇——这么神奇吗?”止安惊呼,邵韵宅和祈祯樾看着他大笑。这个口气简直和邵韵宅一摸一样。
屋内欢快声传不到毛珂心中,她静静靠在门外看着圆月发呆。
今日太后的话在她脑海中久久不能忘怀,这刚好让她看清了她和祁祯央的地位悬殊,本就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不知是谁先迈出的一步埋下了这个孽缘。她叹了口气,就算她跟了祁祯央或者是别人,她也只是个地位低下的小妾,在深深庭院寥寥一生。想到此处,竟然一种悲凉从心中蔓延。
“珂姐~~~~”屋中邵韵宅唤她。
“啊——来了。”她急忙擦掉眼泪进去道:“娘娘怎么啦?”
本来在笑着跳舞的邵韵宅看到她,立刻停下脚步,“止安,去找父王给你讲上次没讲完的孟姜女哭长城。”
“娘,那是大禹治水。”
“你……他妈爱谁谁……快去。”邵韵宅轰道,止安小跑着过去缠着祁祯樾讲故事。
邵韵宅双手扶上毛珂的脸,“珂姐,怎么啦?你哭了?”
她若是不在意,也就过去了。一问,毛珂又立刻红了眼圈。“没,没什么……”
把她拉到书房,邵韵宅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你若是不想嫁给别人,我去给太后说把你许配给三哥。”
“娘娘。”毛珂忽然坚定道:“我这辈子不嫁人,就陪着你。”她的眼泪流了下来,邵韵宅心中一酸,眼泪也差点下来。
“我靠,什么玩意儿——”她伸手扇了两下风。“再这么哭下去这本书的画风可就真的变百合了啊,老娘的设定可是直女。”嘴上埋怨了几句还是给毛珂擦了眼泪。“珂姐,咋回事啊,你这个高冷逼这是咋了?”
毛珂摇头低声哭道,“我在娘娘身边,至少还是心甘情愿的。我知道和三王爷之间的恩恩怨怨给娘娘惹了不少烦心事,今后我再也不提这个人了。”此时心如刀绞。
邵韵宅静静看了她一刻,道:“你是觉得若是嫁给不喜欢的人,还不如不嫁人对吧?那珂姐我不明白了,你跟三哥说啊,为啥就一直当个小作精啊?按说啊,你俩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话也说开了,为啥就是就是不嫁给他呢?”
烛火让她脸上的泪痕格外分明,毛珂缓缓道:“我已经把他的心伤透了,又有何颜面奢求他对我的爱?就算他愿意,我也觉得欠他的。”她从未有什么东西是属于自己的,若今后要失去,当时就别拥有。
邵韵宅无语,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还真能作,老娘给你说吧,只要你还爱他,这些都他妈的不是事儿——你一句话,嫁不嫁?”她看着毛珂的双眸道:“我知道前期我是很反对你们,我觉得三哥不是什么好人;但经历了这么多,我觉得人生还是别再留遗憾了吧。过几日我就去给太后说。”太后要和许珺茹去山上上香,也不知何时才回来。
毛珂忽然又是一阵泪眼朦胧,“娘娘……那你在这深宫中,带多孤单啊……”她也算是陪着邵韵宅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如今想起要分离,心中难免一阵难过。邵韵宅连忙抬手擦了擦眼泪,“真是,说了不想哭还是被你说哭了。珂姐,你也不用太伤心,天下啊,没有不散的筵席。没有谁离不开谁的。但咱们是一生的姐妹啊,你和我之间就算相隔天涯,也会近在咫尺的。”说罢,两人深情地抱了抱。
“母后——”止安在卧房喊道。
“哎哎——你就不能让你爸爸带一会儿吗——”起身拉起毛珂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我去说,你就安心等着出嫁就行了。”
“嗯。”安心地点点头,毛珂终于笑了出来。
屋内的笑声又响起。
采花和香琴正往屋中去,“哎?大皇子窗子下做什么?为何不进去?”更何况是书房下面。
年糅转头,“哦,我是刚出来的。你们好生休息,我去了。”他冲她们笑笑,便出去了。
两人也没在意,进了屋子。
给邵韵宅跳舞的台子很快修建好了,就建在湖上。一座亭子四周是流苏纱幔,还给了邵韵宅几个乐女。邵韵宅也没要,她只喜欢和着祁祯樾的琴声跳舞,但祈祯樾说,只要她想要乐女伴乐何时都行。
“母妃当年做乐女的时候也是有目的的吧?接近先皇对吧?”邵韵宅荡着秋千问祁祯樾,祈祯樾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书的眼神一恍惚,“是吧。”他如今也是得到了他想要的,回首却发觉已经很久没想起芸妃了。
这边邵韵宅道:“那为何还要让仁和宫当禁地啊,母妃不是已经入土为安了么。”
“那个地方带给她的只有痛苦,朕也不想再踏入了。就荒着吧。”祈祯樾接着看书。
邵韵宅总觉得他对芸妃的感情让自己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怪。故而她从来不敢问什么“我和你妈一同掉水里了你救谁”这种要命题。又荡了荡秋千,她问道:“那母妃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么?下次上坟我一并带给她。”祁祯樾轻轻放下书,“她平生最爱素白,是个极其安静的人,不喜欢热闹,喜欢弹琴作诗;特别爱吃夹心的甜点心,喜欢海棠,说话都是轻轻柔柔的……”
这时忽然有人过来道:“皇上,清妃娘娘来了。”
邵韵宅停下了秋千,这些事情过去了这么些年,他还真是记得极其清楚啊。想起来心中竟是莫名地酸楚。
水清萝被人左右搀扶着来了,“皇上,皇后娘娘万福——”
扭头看祈祯樾不说话,邵韵宅道:“平身吧。”
水清萝起身,眼眸中送秋波,语气撒娇道:“皇上,最近为何不来臣妾这儿了,臣妾今后的身子越发重了,就无法自己走动着来看皇上了……”邵韵宅在一旁白了一眼。水清萝这个争宠一点都不明智。
祁祯樾起身,“谁让你进来这里的?”
“啊?”水清萝一时不知如何说,她不懂祈祁樾的意思。
“朕有没有下令这海棠林除了朕和皇后谁都不能进?”他言语温和,却十分威严。水清萝吓得立刻跪下,“皇上饶命啊皇上,臣妾真的是想皇上想得紧才大着胆子来的……看在臣妾腹中还有皇上的亲骨肉,皇上就饶了臣妾吧……”
“你今日怀有身孕可以将朕的命令熟视无睹,明日其他妃子是否也可以?”他冰冷地看着水清萝。邵韵宅在一旁暗自感叹,还真他妈是脱裤子不认人啊,说他薄情还真是薄情极了。
“皇上饶命,皇后娘娘饶命……”水清萝此时才觉得自己是太自不量力。祁祯樾也不想再看到她,“回去禁足两月,俸禄减半。”说罢他去拉邵韵宅,“回去吧。朕一会儿还要去御书房。”
水清萝松了口气,祁祯樾的手段其实极为残忍无情,这是最为温和的结果。
邵韵宅道:“好,那你先去御书房吧,我一会儿去找你。”她故意把“找你”二字说得很重。
祁祯樾冲她微微一笑,“嗯。”便去了。
水清萝跪在地上,抬头怒瞪着她。“皇后娘娘……”说着就想起来,邵韵宅低声喝道:“谁准许你起来的?”
无奈,水清萝只能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自从她有了身孕别说皇上来询寒问暖了,就连面也没照过。想起来她就咬牙切齿。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有了身孕也不是就能高枕无忧了,人啊,还是要摆明自己的地位。有空了多学学闵贵妃怎么做人吧。”一番嘲讽说罢,邵韵宅转身而去。
出了海棠林,身后忽然有人唤:“娘。”
“糅儿……”邵韵宅转头招手让年糅过来,“怎么在这儿啊?”
看年糅长得比她都高了,是令人挪不开眼的少年年郎。
“娘,那个十三叔跟你熟么?他今日来找我了。”他道。邵韵宅一个疑惑,“煜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