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之后,宫中已经是尸横遍地,战火熊熊了。祁祯睿从尸体上抽出了一把剑,抵挡在身前,一手拉着邵韵宅往往后跑。邵韵宅道:“你不是应该去找侍卫,你这是往哪儿跑呢——还有是谁叛变了你带弄清楚啊——”
“宠儿,咱们逃走吧,别在这里呆了——反正这个天下我早就不想要了——”祁祯睿十分认真,“天大地大我们只要彼此不分离——”
“我去你妈的不分离,你问过我的意思了么?”邵韵宅挣扎着让他放手。“我告诉你啊,你跟我之间没那么多的感情,也没有谁欠谁的,你——”
“在这里——”有人发现他们了,正面迎上,祈祯睿拉着邵韵宅不知躲哪儿,只一旁有人道:“皇上,这里——”
祁祯睿喜出望外,是平隐!他立即拉着邵韵宅跑向平隐,平隐道:“你们先躲去朝歌楼,我先抵挡一会儿,等援军来!”
邵韵宅看到平隐,他身披战甲,头发也挽得一丝不苟。“平隐,是谁反了?”
“有人劫狱带走了七王爷。”平隐道。邵韵宅心头一颤,竟是一阵窃喜。
祁祯睿喉间一紧,对平隐:“定要活着把援军带到!朕就算是死也不要将天下拱手让给他!”说罢拉着邵韵宅就进了朝歌楼。朝歌楼一共八层,是宫中最高的楼层可俯瞰整个皇宫。邵韵宅被拉着走了几层,就崩溃道:“妈的为什么没有电梯!”
祁祯睿像是疯魔了一般拉着邵韵宅走上了最高一层,邵韵宅累的坐在地上喘气,“桓清你为什么啊?”
“朕不能输给他——”不甘与愤怒积攒在心头,他恨得咬牙切齿。邵韵宅爬起来,气得不行,“那你把我抓过来干什么?有什么意义呢?”
祁祯睿怒吼道:“你还不明白么?!这样他就没了我的软肋,没有办法伤害到你了——”
他的话令邵韵宅一怔,“你什么意思?王爷伤害我?他不可能伤害我。”她跑到台子边,看到一片狼烟,无数的大军正往这边赶来。“桓清,如此的话,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本就是想来杀你的。我渴望权利和更高的地方,但我经历了一切无法言喻的悲伤之后真的想就此这样了;我守着我爱的东西就行了……可你偏偏不让我如愿,打碎了所有我珍视的东西。可我看到你我才知道,我下不了手。”她扭头转向祁祯睿。
“不是我有多爱你,而是你还在爱我,我就无法下手——我终是没这么狠心。”她说了实话,祁祯睿此时只穿了一件褐色单衣,散发显得他单薄无力。
他张了张发白的嘴,两行清泪落下。
“你想杀我?我说了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你还想杀我?”外面喊杀声越来越近。
邵韵宅咬了咬唇,坚决道:“我只想要七王爷给的。”
这跟小神仙告诉她的命运完全的不同。她也不知会如何走向。
“可他一直是在利用你啊!”祁祯睿疯狂地大吼,“他从最初娶你就是在利用你,利用我对你的在意,他就此留下了我的把柄,他活命的把柄!”
邵韵宅根本不信,“你给我瞎逼逼什么呢?!”
“我不是先帝先后的孩子啊!”祁祯睿流着泪吼了出来。邵韵宅被震惊到瞪大了双眼。“不是,难道王爷给我的帛是真的?不是他污蔑你的?”
“哈哈哈哈——可笑吧?”祁祯睿指着台子外的皇宫,“自始至终,我都被他耍得团团转!他才是哪个最冷酷最无心的那一个!自始至终,都是他的阴谋!”
摇着头,邵韵宅往外跑,“那我亲自求证——”老公,老公,别人说的我都不信——
开玩笑,祁祯樾对她的百依百顺,她作天作地就是因她信祁祯樾会保护她,如今她才不信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骗她的谎言。
“不信么——”祁祯睿从地上捡起了剑,“那你就看看啊……”说罢,只听有人道:“城已破!里面的人放弃徒劳挣扎,可保你们不死——”
说话之人十分耳熟,邵韵宅缓缓走出去看到了底下带兵之人,竟是自己的哥哥!
邵楠枫!
她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浑身血都翻腾着,一旁竟然还有——三哥?!
三哥?!
她难以置信地掐了自己一下,并不是梦,是三哥啊。他竟然没死?可他明明死在自己怀里了啊!
她忽然一阵鼻酸想哭。
邵楠枫道:“听令乖乖交出玉玺,保你不死——”
邵韵宅刚想叫哥哥,便被人从身后一把挟持。祁祯睿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剑锋偏冷,寒霜浸染全身。
她扭头道:“你什么意思?是要杀了我么?”
祁祯睿的眼眸充斥着血丝,他张开泛白的唇:“我只是想让你看清真相。”
“丫头!”祈祯央大喊,邵楠枫惊恐地瞪大双眼。
“祁祯睿!有话好好说,你放开宠儿——”邵楠枫大吼。
祁祯睿笑道:“你们步步为营,不就是想要这天下么?让朕与你们里应外合杀了先帝而后暗着嫁祸于朕?呵——邵楠枫,你当初被流放边疆实则就是替七哥收兵养精蓄锐好给朕这一击对吧?等久了吧!”邵韵宅听祈祯睿说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祁祯樾……她此时心中只想着祁祯樾。
突然一声底气十足的怒喝,让邵韵宅回神。
“别牵扯无辜的人,你的朝臣已经投降,此时你已经四面楚歌了!”
祁祯樾骑着黑马,身披铠甲从一群将士中走出。邵韵宅的眸光亮了起来,“王爷!”
可祈祯樾没看她。
祁祯睿冷笑道:“朕当初就是被你这幅样子给骗了!早知如此朕当时就该杀了你!”
祁祯樾顺手拿起弓箭,“可惜你已经没机会了。”他说这拉满了弓。
“伏里!你会弄伤丫头的!”祈祯央大吼。可祈祯樾没听,接着道:“放开她我只说一遍。”
他一点都不慌,眼神如鹰一般犀利。邵韵宅手心出汗,微微颤抖。
祁祯睿喝道:“既然你们都要朕死,那朕就拉个陪葬——”
“嗖——”利箭飞出!
“啊啊啊啊——”邵韵宅的惨叫回荡在楼顶。
她的肩膀被钉上了箭!
“你他妈……日了狗了……”她疼痛溢满全身,连着心脏。这一下祁祯睿慌了,扯着邵韵宅往后去,躲到了楼上的屏风后。
放下邵韵宅,他浑身抖得厉害,“我错了,我错了……”我怎么会拿你做要挟……你又有什么错,要被这样对待……
他扯断邵韵宅身上的箭,“我,我,宠儿……”邵韵宅上去扶住他的手,“桓清……”她疼得倒吸气,“桓清,你这里面有叛徒,平隐……他……他浑身干净一看……就不是战斗过得样子,说不定是他引你上来的……”
“你说什么?平隐?”可这时候没空闲思索震惊了,祁祯睿撕碎身上的衣服匆匆给邵韵宅包裹了几下,接着道:“他竟然伤你……”
邵韵宅痛的抽气,但她咬牙没流一滴眼泪,血肩膀流的浑身都是,她抓着祁祯睿道:“其实……我早就不信他了……也不该信他……”说着假话,她假装骗过了自己。
而这一刻,疼痛却让一切清晰起来了。
祁祯睿握住她的手道:“我一定带你出去……”
邵韵宅摇头,“桓清,你快跑吧……别管我了……”说到此处,她想哭了。“桓清,其实,其实你不欠我的啊,我真的很坏,不值得……我都是在害你……”
“值得。”祁祯睿抱她入怀,“你就是值得。”他的眼泪蹭进邵韵宅的颈窝。
终于,在此抱住你了。
“在这里——”有人已经找到了他们。
祁祯睿放开邵韵宅,柔声道:“时候不早了,我该送你回去了。”
人生只如初相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就如第一次相见的温柔,邵韵宅瞬间回到了那年的火树银花不夜天,面具下那是令她一见倾心的少年郎,在往后的日子中存下了她的泪她的恨她的不甘,而这一刻,她一并还给了他。
可惜她再也说不出那句“你会来宰相府提亲么”。
“你们不就是要天下么?你们若留得住就拿去——”祁祯睿走出屏风癫狂地大笑,顺手拿起了一旁的蜡烛,点燃了纱帘和其他的木器。
邵楠枫吼道:“快出去救火啊——”一干将士蜂拥往下跑;祁祯央也着急,“桓清,你是要我们都死在这儿么?”
“都死在这儿又如何?朕本来就不是皇子!你们都被朕骗了哈哈哈哈哈——”他疯了一般推到了已经燃烧起来的屏风,与上来的几人隔开。
邵韵宅躺在他后面,伤口跳着疼痛,她在泪眼中看着祈祯睿疯魔样子,竟觉得无比真实。至少这一刻,她真切地看到了桓清。
邵楠枫让人往后退了几步,火越烧越大。
祁祯睿含着泪指着平隐,“你都是在骗朕?朕对你难道不是真心?还是说从头你就是七哥派来的?”
平隐含泪把头侧了过去,这么些年了,毫无感情是不可能的。
他明白了,仰天大笑几声。原来,结局从头就定好了。
“桓清……”邵韵宅心疼泛着酸疼。
可祁祯睿在最后一刻一直保持着骄傲,他昂着头,看着后面的祈祯樾道:“你说得对,这辈子成兄弟是你我的罪过——哥哥,下辈子成什么,都别成兄弟。”祁祯樾的眸光冷冷的,一阵寒芒。
说着一股大火烧了起来,挡住了祁祯樾一行人的视线,祁祯睿往后退了几步,“宠儿,宠儿你怎么样?”
邵韵宅被烟呛到,止不住地咳嗽,突然一个黑影不怕死地跳入了火中,拿起剑就和祁祯睿打了起来。邵韵宅看身影就知道是祈祯樾。两人宛如蛟龙互斗,十分好看,眨眼之间竟过了数百招令人目不暇接。
能看得出两人的伸手不相上下,邵韵宅只觉得身旁越来越热,转身果然一道梁掉到了身旁,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祁祯睿背水一战,故而打的不要命,祁祯樾心头担忧邵韵宅无心恋战,被祁祯睿钻了空子一脚提到肚子上的丹田,后退了几步。他一心想速战速决杀了祁祯睿,又牵挂邵韵宅,撇过去看了一眼,不禁冲过去一把抱住邵韵宅,“小祖宗,小祖宗,你如何了……”
看他分了心,祁祯睿一不做二不休,提起了剑,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伏里——伏里——你如何了?!”祁祯央也想进去,可惜火势太大,还好此时邵楠枫已经带人来就火了。
邵韵宅被他抱着,心中不是难受也不是心痛,是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祁祯睿举起了剑,祈祯樾的眼神一亮。他的手,移到了邵韵宅的脖颈上,他的手掌,轻而易举地就能捏断她纤细的脖颈。转头,祁祯睿果然停住了手。
他含着泪,难以置信地看着祈祯樾。祁祯樾朝他挑衅地瞪过去。
下一刻,祈祯睿终是无负担地笑了出来。
他和祁祯樾其实无需这么多话,两人之间有着对方都厌恶的心照不宣。
“我比你强一些,我还会爱。而这世间能让我驻足停留的只有爱。”祁祯睿对他道,邵韵宅已经喊不出声了。她哭着摇头。
祁祯睿看到她哭了,又笑了。“哥哥,好好对宠儿。”
灭火的人来了。
祁祯睿举起了剑,血溅三尺。
火灭了,祁祯央看清了路。“先帝自刎朝歌楼了!”他吃惊喊出。
下面的人一片震惊。
桓清,桓清……
邵韵宅咬牙痛哭。
下辈子,我们就不要相遇,就不要相识,谁也不要为对方这么痛。这是你的解脱,是你的救赎。
祁祯樾抱紧邵韵宅,“不怕不怕,咱们去疗伤……今后都不怕了啊……”他柔声安抚,实则慌得快要昏过去了。邵韵宅的脸偏进了他的怀中,这个熟悉无比的怀抱。
对。明知是戏,甘心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