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去你妈的----”邵韵宅挡在年糅前面,毛珂也过来挡在邵韵宅前面,“何来的圣旨?质子都是皇子皇孙你----”她说着,忽然想起了年糅也是皇孙。
来人拿出了身上的圣旨,“还用宣么?”
邵韵宅顿时被五雷轰顶,站都站不稳,“王爷……是王爷允的么?”说出话来,她极为费力,声音都颤抖着,难以置信。
“王爷亲自向皇上请愿让大公子作为质子的----识相点,把公子交出来。”几人上来就要抓人,毛珂上去出手,三两下就将几人打趴。
“大胆----竟然敢公然抗旨,抗旨可是死罪----”被打之后,他们指着毛珂怒喝。
毛珂高声道:“那就派人去抓我啊----我不怕死----”
看她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几人悻悻而去。
“娘娘,咱们快跑吧----”毛珂着急道。
“跑?能跑到哪儿去?”摸摸隆起的小腹,邵韵宅毫无头绪。“此时城门肯定有人严守,王爷……肯定防着这个啊……”他太了解自己了,肯定防着。
“阿宠----”净音道长忽然带着人来了。
邵韵宅迎上去,“师太,怎么了?”
“方才来的人,可是来找你的?”净音道长问。
邵韵宅咬着唇,点点头。她不知怎么说。
毛珂在一旁道:“他们要捉公子去献国当质子。”
“那你们走吧------”净音道长果断道,毫不拖泥带水。“正好有一辆送佛经的车是往城外普陀寺的。”
“师太……”邵韵宅愣住。
净音道长叹了口气,“我是不知这里面到底如何,但骨肉分离,这种事太过罪孽,走吧……”
邵韵宅道:“万一波及到道观……”
“这个道观乃是太后下令修建,欲降罪,也是要看太后三分面子。放心去吧。”净音道长拉着邵韵宅往外走。邵韵宅忽然哭意上来,强忍了下去。
“珂姐,”她一手拉着年糅,一手扶着腰边走边道:“今后咱们就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了……”
毛珂手里拿着剑,白了她一眼。“这个时候还有心胡说八道。”
台阶下面果然停了一辆马车,邵韵宅心安定了几分,拉着年糅正欲往车上上,忽然一群带刀侍卫进来围住了道观。横眉怒目,气势汹汹。
几人大吃一惊,年糅吓得紧紧抓着邵韵宅的衣袖,邵韵宅把他挡在身后,“不怕……”她其实也是乱了阵脚。
“去,把哪个丫头抓起来----”
“是----”几名带刀侍卫上前一把按住毛珂,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是什么人----”邵韵宅厉声喝问。她虽是如今是个庶人,但身为王妃的气场和骄傲还是在的。
为首的侍卫上来道:“我乃朝廷七品典仪秦环明,依法捉拿抗旨的丫头,回去问话。”此人面目清隽,透着严肃。
“谁派你来的?”邵韵宅此时的慌张恐惧全化为了愤怒,她上前看着秦环明说不上愤怒,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压迫感。秦环明一滞,轻咳一声接着道:“我是奉七王爷之命----”
“ok,剩下的别说了。就说若是今日我非不让你把孩子带走呢?”她最不怕的就是正面刚。
“王爷有令,违者缉拿。”秦环明嘴上如此,可心里想到,祁祯樾交代的是,若其他人抗旨格杀勿论,若邵韵宅带头抗旨,先抓回去。
冷笑一声,邵韵宅道:“那就把我们都抓回去吧。”她不怕死,只是可怜肚子里的孩子。
秦环明愣了愣。而身后的另一面色透着精明的侍卫站出来道:“王爷说了,宫中的车子在等着,今日少爷非走不可。若是抗法,不但要带走,还要吃板子的。”他看邵韵宅虽然强硬,可到底是个被贬的弃妃,没什么可犯怵的。
“章战----”秦环明轻轻喊了一句,让他别再说了。
“你又是谁?”邵韵宅冷眼问。
“我是刚提上来的八品典仪章战。”他对邵韵宅语气强硬,“抗旨就带死----”
“别说了……章战……”秦环明又拦了一声。
年糅在邵韵宅身后轻声道:“娘,跟你死在一起,我不怕。”
“好。”邵韵宅点头。“那还不把我们就地正法了?”
章战上前喝道:“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侍卫应声上去抓邵韵宅,毛珂挣扎着喊:“别----”可刚喊一句她的头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邵韵宅上去一脚踢翻上来的人,侍卫群起而上,她刚要正面迎上,惊觉小腹猛地抽动一下。
“啊----”空挡之处她被人抓住。
“别碰她----”年糅呲牙咧嘴地上去咬人,硬是被拉开。
“糅儿----”邵韵宅嘶喊。章战猛踢了一下她的腿弯,她一个不稳跪了下去。
“别----”秦环明想拦,却被年糅的一声声哭喊打断。
邵韵宅抬头,带着怒气瞪着他。
年糅哭着喊道:“娘----别打我娘----”
“你再瞪我一眼试试----”章战嘴脸丑恶地靠近她。
邵韵宅依旧瞪着他,带着瘆人的气场。
“啪----”一耳光毫不留情扇到了她脸上。章战本就是习武之人,手劲儿大,一下便把她的嘴角扇出了血。
秦环明喝道:“她是个女子!”
“你再瞪我一眼----”章战根本不听。
邵韵宅挑衅地笑了一笑,“知道老娘最不怕的是什么么?就是他妈的威胁。你又是谁的狗,要巴结谁做朋友,你的嘴脸真的丑,想我屈服答案永远都是否。”
“嘿----”章战被她激怒,从腰间拿出惩罚下属的棒槌,狠狠地打了一下邵韵宅的肩头。
一声闷响,邵韵宅痛的眼泪溢出,但就是不喊痛。
“你这个混账----打女子算什么本事----”年糅大喊。
毛珂也想喊,她被人死死踩在地上发不出声,急的双眸噙泪。
连一旁的净音道长和道姑们都不忍看下去。
秦环明连忙上去拦,一把被章战推开,他又泄愤般地狠打了邵韵宅几下肩头。邵韵宅就是不喊出痛,依旧狠狠地瞪着他。
“你这儿子,带跟着我们走。”章战道。
邵韵宅一张嘴,血从口中流出,“你把----我们都杀了吧。”
章战“嘿”了一声,怒目道:“我还治不了你了……”他作势要踢邵韵宅,年糅大吼:“我娘肚子里有孩子----”
“你走开----”秦环明推开章战,“放开她,快些放开她……”
章战嗤鼻:“呵,弃妃怀孩子,指不定是哪里的野种。”
“你住口----我杀了你----”年糅挣扎着大吼。
秦环明让人放开邵韵宅,邵韵宅立刻痛的垮下。秦环明道:“圣旨难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邵韵宅气若游丝,她硬撑着起身道:“我知道你们是奉命行事……我不恨,也不怪你们……”有了些力气,邵韵宅声音稍大了些,接着道:“你知道……亲眼看着家人被杀的心情么?我爹是本朝最大的奸臣贪官----他拉帮结派,构陷忠臣,贪污枉法……他被菜市丢的浑身垃圾而后杀头,大快人心,全民叫好----可他……终是我爹……他没有任何亏待我的地方……”她抬头,双眸噙泪,令人心碎。“祸不及家人?我的家人都被砍头了,管家七十已年迈,弟弟妹妹还不到十岁……甚至连婴儿都被摔死了……我哥哥脸上刺了罪,他为朝廷开疆拓土,浴血沙场,最终赤脚伤痕,流放边关……这都是我亲眼所见的……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的孩子……求求你们不要这么残忍,他连着我的命,是为数不多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动力,求求你们了……”她抽泣起来,这些说出来,令她又是一阵心痛。
秦环明哽咽了一下,在场的侍卫皆沉默。
年糅也是哭的令人心疼。
“我呸----”章战上前道:“那被你爹害的家破人亡的人家不委屈?被压迫的百姓不委屈?你们一边拿着造孽钱享福,一边还委屈了?”
“我没有……没有委屈……”邵韵宅涕泗横流,“我们应得的,我从未觉得这些报应不应该----可生离死别皆痛苦,求求你发发慈悲,别这么残忍。”她跪着过去,“你们--让我见一眼王爷吧……”祁祯樾终是狠心。他比谁都狠心。
净音道长喃喃道:“母子分离乃是世间最为造孽,阿弥陀佛……”
“你这个----”章战抬手又要打她,一副今日必要打死她的架势,邵韵宅闭眼认命。
“别打她了------”年糅大喊,“我跟你们走----”他不哭了,语气坚定。
邵韵宅含泪看着他,“糅儿……”
“娘。”年糅一看邵韵宅,带着哭腔道:“你总是为了我好,我也是。你总是想给我一切,我也是。你把我放在心头,我也是。我一直在想……等我再大一些,我就好好待你,让你别这么苦,这么累……但是……可能等不到了……”纵使万般心痛不舍,也不能接着看她挨打。
“糅儿----糅儿----你离开我了,你让我怎么办……”邵韵宅哭得撕心裂肺。
年糅不敢再看她,“快走。”
侍卫拉着他走往外走。邵韵宅哭着起身,跌跌撞撞地追上去,“糅儿,糅儿……”
“娘----只要不是死别,不要怕生离----”年糅被拉上马车,一路烟尘。
邵韵宅边跑边喘,浑身都疼。
终是体力不支,跪倒在地。被人拖着往后走。
“阿弥陀佛----”净音道长看着邵韵宅和毛珂被押着带走,双手合十,对一旁的小道姑道:“快去宫外,把这个消息带到东宫去……”太子对她交代过好好待邵韵宅,她对两人之间的情愫能看出一二;祁祯樾实在太过残忍,她是万万不敢去找他的。
这帮道姑哪里见过这架势,皆被吓得叽叽喳喳议论。
景平王府中,祁祯樾听完禾子带来的信,气的拍桌而起,止不住地颤抖,“谁……谁给他们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