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信号的问题,对面弱鸡说话的语气很怪,有着跟往日里微有些差距的气力不足。王明明要求告知地址,自己主动找上门的要求被强烈的拒绝。
在她再三的坚持下,弱鸡只得轻微叹了口气,说她刚刚的遭遇也没让她长点记性。一个年轻的女人,在印度举目无人地到处乱跑,这么迟才出事儿,当真是走了狗屎运。
弱鸡不提这茬还好,一提,王明明就忍不住讽刺道:“是啊是啊,我也真是笨。被这么一大队人马,跟了一路,都毫无察觉。要不是遇上打劫的,我可能回了国,都不知道屁股后面,曾长了这么一大坨尾巴。”
弱鸡那头停顿了片刻,王明明惊觉自己的话说得,是不是太重了。才听到对面的弱鸡有气无力道:“说这么多,你还是怪我了?”
王明明见好就收,连忙道:“不是怪你一路跟着我。而是你从刚才到现在,都不愿意让我去见你。你……是不是也遇到打劫的了?说话这么有气无力的……难道,被劫色了?”
对面的弱鸡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这个没心没肺的冤家气死。他避开话筒,捂着胸口猛咳嗽了一针,这才愤愤道:“原地等着别乱跑。一会儿有人带着信物去民宿屋顶接你!”
王明明爽快地挂下电话,浅浅勾了勾嘴角。
“原来我的位置早就曝光了啊。弱鸡这小子,不仅知道我住在哪儿,还知道我正在民宿屋顶。屋顶……”
王明明猛地从铺着漂亮湛蓝色床单的屋顶爬了起来,嘴里忍不住念叨着:“屋顶,屋顶!糟了……弱鸡那个死变态!”
她愤愤地拿起了手机,又脸色爆红地缩回了手。
很多年后,顾思忆又一次偶然问道王明明的这次说走就走的路程,很纳闷,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王明明还是对弱鸡在印度,跟踪了她一路的事儿,这么耿耿于怀。
每每问到这个问题,王明明都一脸尴尬。直到在她跟弱鸡结婚十周年的亲友答谢宴上,弱鸡为了帮王明明挡酒,喝了一个底儿掉,整个人都仿佛戏精上身,基本上想问什么,他都微笑着点头,然后滔滔不绝地满足所有提问者的好奇心。
“那个啊……实际上,明明每次住宿,都会选择当地风景最好,有天台,方便瞭望全城的民宿落脚。她可能是参考了随身携带的旅游攻略,作者曾经推荐过的民宿,她都会去住。
“然后,也有欧洲女性都会有的通病……嗯,就是,在空旷无人阳光甚好的天台,做阳光浴。刚开始的时候,还谨慎地穿着比基尼。后来,见也没什么事儿,胆子就逐渐大了起来……”
顾思忆猜了许久,却完全没料到,原来王明明闭口不谈的原因,原来是这样。
“那……你真的看到了?”
顾思忆为了八卦别人家的琐事,完全不顾及自己朋克少女的高冷人设,贱兮兮地跟弱鸡挤在一处,趁着饭局上人多,没人顾得上他们这两位偷偷躲起来咬耳朵的酒鬼,打破砂锅问到底道。
弱鸡原本白里透红的俊脸,也不知道是酒劲儿上来了,还是羞的,更加红里发紫。
他紧张兮兮地环顾了四周,发现真的没人注意到这边后,这才压低了声线,神秘兮兮道:
“嗯,真的看到了……为了她的安全,我一般都是租住在她落脚地方的附近的。一次偶然的机会,跟我雇佣的印度安保人员聊天,我才知道,他们大部分人,都是退役的正规军,对于跟踪和监事目标对象,颇有心得。
“这才从一开始松散的跟随隐藏试保护,升级为了全方位的护卫。”
顾思忆闻言翻了个白眼:“这已经算是侵犯个人隐私了吧。”
弱鸡抹了一把脸,淡定道:“要不是这样,在那样一个充满未知和潜在危机的陌生国度,我凭什么面对双方家长的质问,拍着胸脯,说一定尽我所能,把明明安安全全,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顾思忆的思维因为酒精的缘故,也陷入了迟缓中。她琢磨了半天,才若有所悟道:“合着你就是以安全为后盾,把我们明明在那么遥远的时候,就彻底看光了?!”
弱鸡瞬间瞪大了双眼,连忙扑过去要捂住这位大嗓门酒鬼肆无忌惮的嘴,却为时已晚。
一脸凉意的王明明,正插着腰站在弱鸡的椅背后。保养得宜的嫩脸,下面的肌肉忍不住抖了抖,带着原本圆润饱满的樱桃浅色唇,被斜斜带出来一个不太友好的弧度。
“说什么悄悄话呢,这么开心?也说出来让我乐乐?”
弱鸡和顾思忆闻言,忍不住抖了抖肩膀,故作淡定异口同声道:“没,没说什么。啊,是在说他(我)在印度,大病差点挂掉那次……”
王明明原以为,挂了电话后,弱鸡会很快赶来接她。兴许只是饮一杯薄荷饮料的短短几分钟,他就会像记忆中的很多次一样,站在民宿天台浅浅的楼梯入口,像十多年前学校防风区天台上的偶遇一样,只需轻轻回首,那人就站在身后一步之遥后。
但事与愿背。王明明足足喝了3、4杯薄荷饮料,吃了一顿正餐,又喝了一杯浓稠的酸奶后,才有两个似曾相识的高壮男子,其中一个拿着一张看起来脏兮兮的弱鸡在公司的通用名片,迟迟出现在天台的楼梯口。
王明明在异国见到熟人的欢呼雀跃心情,早已在不算漫长的时间磨砺下,所剩无几。
“弱鸡呢?啊,不对,你们的雇主呢?”
两名高大男子面面相觑,低头用印度语交流了一阵后,才有一个抬起头,用英语说道:
“他晕过去了。”
万幸有那张名片作为信物,王明明才能放心地跟随两个高大的男人走。三人一路徒步,在穿过了几条繁华的街区后,最终到达了一个外表破破烂烂,墙面脏兮兮的小楼。
手里紧紧捏着那张名片,王明明深吸了口气,扭头问了就近的一名男子:“他真的在这里吗?这里……看起来并不像是酒店或民宿。”
男子闻言肯定地点了点头,简单答道:“就在这里。两个小时前,他出了大量的汗,头晕、胸闷、恶心、四肢无力,栽倒了下来。我们就近带他去了当地的公立医院。”
王明明望着面前的这栋小破楼,不确信道:“这里……是医院?”
男子有点尴尬,解释道:“这不是医院。很遗憾,我们到达的时候,医院人满为患,根本没有医生和护士接待我们……这里住了一位当地颇有口碑的私人医生。”
王明明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带路的手势。
三人在阴暗的筒子楼里站成了数值的一排。王明明前后各有一位男子,把她安全的夹在中间。她看着阴暗楼道内,斑驳的墙面和堆满杂物的楼梯间,一层层,凭借着攀爬楼梯,距离那个至关重要的男人,愈来愈近。
“终于,又见面了……萧明辉。”她喃喃叨念着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名字,攥紧了掌心那张有棱有角的名片,推开了楼梯尽头的那扇黑乎乎覆满泥垢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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