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观花似的下午行程很快在学生们疲倦的眼皮底下彻底走完。
学生们继承了前辈们的经验和传统,在整个旅游过程中,秉承着“上车睡觉,下车拍照”的基本原则,到景点的态度越来越例行公事和敷衍,早已没有了一开始的青春活力。
日头偏西的时候,长途车终于抵达了不知何方的停车场。王明明在弱鸡的再三摇晃下,才揉着眼角慢吞吞地睁开双眼。
“这次是哪个民宿或招待所?”
王明明用手心稍加遮掩,痛快地打了个哈气。
“很遗憾的是,这次连咱们上次嫌弃白天的民宿都没有了,看门口的牌子,似乎是个……嗯,什么海军学院?这次的住宿地,应该是个学校。”
弱鸡挨着窗边比较近,他探了半个脑袋,东张西望了好半天,才不确认地嘀咕着。
“咱们这个夏令营……组织者也真不容易,为了挣点钱,也算是在用生命在节省预算了。”
王明明叹了口气,想着果然是白来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等领队老师赶鸭子似的轰动作慢和刚睡醒迷迷瞪瞪的学生们下车后,站在宽大的校门前,学生们才发现今晚要住宿的并不是什么海军学院,而是海军女子学院。
“唉,不是,这不太好吧?满眼都是大姐姐的住宿坏境,我怕控制不了我自己呀……”
王涛奋嘴上说着各种惶恐和担忧,行动上却半点没磨蹭。
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小瓶定发喷雾,特骚包地喷了喷自己稍有长度的头帘,还对着长途车可反光的玻璃,用手指头摆弄了老半天。
“唉,不是我说你……”
弱鸡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因憋笑而不自然紧绷的嘴角,权衡半天,才决定为了积德行善,才去提醒他一下下。
“那啥……其实现在是夏季,暑期……你明白了么?”弱鸡委婉地提醒。
“什么夏季暑期?我当然知道现在的季节不是冬天……你刚才是在车上捡了什么脏东西吃么,怎么傻了吧唧的?”
王涛奋吹了吹他刚定好型的齐头帘,不走心地回复道。
“他的意思是说,暑期,我们在放假参加夏令营,大学生也不会为了等我们特地留校。现在女子海军学院里,没有女子。即使有,也是留校的老师。希望她们的平均年龄能在40岁以下。”
王明明努力憋着笑,拍了拍弱鸡的肩膀,看向王涛奋的眼神意味深长。
这下倒轮到王涛奋尴尬了。
好在挥舞着小喇叭,用沙哑的嗓音声嘶力竭地招呼所有人集合的领队老师拯救了他。
学生们迅速跟着老师的引领,沿着曲折的小路,走向了今日住宿的地点。
“……不是吧,真住女生宿舍呀,这会不会不太好意思,我还从没进过女孩子的房间呢……”
王涛奋的嗓音正处于青春期的变声期,声线有点低沉,想奋力说话稍微大声点,都会出现刺啦刺啦的杂音,活像在用砂纸打磨唱片,让人特别有种情绪,想让他闭嘴。
“我们入驻的是已经毕业了的学生宿舍……没有私人物品那种,你多虑了。”
弱鸡用跟王涛奋完全相反的明亮少年音,不厌其烦乐此不疲地打击他。
难得他这种在外人面前不怎么吱声的人,在王涛奋的贫嘴下,愣是被逼迫出了偏向于段子手的语言天赋。
“没有私人物品?没有香香的被单、暖暖的被子和属于大学女生的私人物品?”
王涛奋惊讶得嗓子彻底破音了,跟他距离半步远的王明明忍了又忍,终于趁着学生们一起紧跟着老师的步伐,拥挤在狭窄的走廊里,胳膊挨胳膊,腿撞腿,谁也看不出谁的混乱环境中,稍稍错后半步。
她眯了眯眼睛,趁着没人注意到她的行动,抬起脚丫子,冲着依旧喋喋不休的王涛奋屁股就是一脚。
踹得他狠狠往前一扑,一脚就踩到了前面人的鞋跟,多米诺骨牌效应地一个踩一个,一个压一个,差点把走在队伍最前面,身材不算健壮,正满头大汗带着队伍前进的领队老师给压到身子底下。
“卧槽!是哪个故意踢老子!”
王涛奋捂着屁股,一脸的扭曲愤怒。
趁乱已挤队伍侧面,远离王涛奋辐射区域的王明明后知后觉地抬起了头,像是四处乱看,刚缓过神来的无辜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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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点惊讶地“啊,怎么了”一声,心里却异常庆幸自己的鞋子平日很注意清洁,踹在屁股上也没有鞋印当做线索。
王涛奋一脸苦大仇深地找了半天,也并未锁定他的怀疑对象,只能用力地拍了拍被踹了一脚的屁股,愤愤地边走边回头,生怕那个躲在暗处的行凶者再次标准他的屁股。
弱鸡悄**地凑到了王明明的耳边,用只有两人勉强能听清的声音低语道:“你不去当明星或影帝,太糟蹋人才了。”
王明明无所谓地轻哼了一声,低下头跟弱鸡耍嘴皮子。
“影帝可没时间去折磨他的屁股。要不是实在太烦人了,真懒得搭理他……”
王明明扶额抱怨着。
“其实换个角度考虑,脑子能长成这样的孩子,现在已经不多了。他一定是生长在一个欢乐有爱不用动用什么大脑思考的温暖和谐家庭。”
弱鸡一脸正经的分析道。
“……幸福且傻缺着的家族么……想想他的名字,叫‘王掏粪’……真不知道这到底是幸福还是不幸……”
王明明盯着那个别别扭扭捂着屁股的身影,莫名有点思乡心切。
“对了,上次在孔庙的红墙下,你好像要说什么,说到了一半闪到了腰?”
王明明突然想到,就随口问了,换来了旁边弱鸡的一口倒吸气。
“我当时想说的是……我我我……”
弱鸡原本跟王涛奋互相调侃激发出来的语言天赋,在王明明幽深瞳孔的注视下,愣是被打回了原形。
但他不甘于每次满腔的激情和热血,中途却遭遇种种内因和外因的阻隔,最终只成为了媲美搞笑漫画中津津乐道的笑点和段子。
他潜意识里觉得,王明明这种趋于完美,不确定因素颇多,性格难以捉摸的类型,不仅现在,未来也是情敌多多。
在占着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下,不快点行动占了先机,未来的战线,只会越拖越长越难拿下。
他用衣角偷偷擦了擦被汗弄湿的手心,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趁乱拉了拉王明明的衣角,拽着她溜出了队尾,朝着大队伍行进的反方向步出了走廊,迈出了略显压抑的宿舍楼,跑到了被火烧云覆盖,半个天空都是渐变绯红色的篮球空场。
地上静止的篮球不知是离校学生忘了带走,还是毕业生彻夜撒欢后选择抛弃放弃的青春,孤零零地躺在罚球线上,被落日的红霞拉得影子又长又细。
弱鸡紧张得把双拳捏得咔咔作响,王明明倒显得没那么大的心理压力,很随意地捡起了地上的篮球,原地颠腾了几下,一个流畅地带球转身,就要原地投篮。
“砰”地一声,旋转着的篮球重重地砸到了金属钢圈的篮筐上,又重重地弹了回去。
弱鸡只感觉头上一凉,被篮筐弹飞的球贴着他的头皮就向后方飞去,足足四五秒后,才再次听到了落地时,球面与地板的剧烈撞击声。
弱鸡经此刺激,反而不推而进。他弹簧般地冲到了王明明地身旁,不由分说地用半只手掌包住了她习惯性蜷缩在一起的小拇指,急急地开口道:
“明明,我我我,喜欢你……不是一般朋友的喜欢,而是男生对女生的那种喜欢……我之前总期待着聪明如你,肯定能发现。
“但我妈常说,人与人的关系,就像做饭,不能只凭直觉放调料,而是要边炒边尝。我不知道什么是合适的火候,所以……你方便告诉我一下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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