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逆着月光,用绷紧了肌肉青筋可见的手臂,一把她搂在了怀里。她一脸的惊愕,不可思议地盯着那熟悉的面容和陌生的动作,在大脑反应前,身体已条件反射似的开始挣扎。
她在慌乱中,甩乱了松松系在丝绸般柔顺秀发上的发绳,一头青丝随着动作的加剧,黑云似的撒了他满身。他似有些意外,但努力保持着一脸的淡定。
微风徐来,撩起了几缕倾斜在他胸前的秀发。他鼻翼微微起伏,似乎是嗅到了花香。
“不对……”他似乎在茫然地用鼻尖搜索这个熟悉的味道。
这个味道有点特别,乍一闻是花的芬芳,但却混杂了一丝清新的甜腻,似是水果的清香,又像是其他缤纷的有色彩的香味。
他停下来一琢磨,不自觉地放松了手臂的力道。被禁锢于胸前的女人,眼疾手快地退了他一把,趁他后退了半步的瞬间,转身就跑。
“……”他屏住喘息,憋着一口气,猛地一窜,就追上了那个刚逃脱纠缠的女人。他紧咬着牙关,誓死不放弃的执着,像是饥饿了几个世纪的豺狼虎豹。
他喘着粗气,一把将女人堵至无处可逃的墙角。壁咚这个饱含着无限剧情发展可能性的动作,此刻在他做来,却像是刚刚围困了猎物,正在缩小包围圈的猎户。
“你别跑了……你个子那么高,腿又那么长,我都追不上……”男人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头也像越压越低的声线一样,距离她的发丝和脸庞,愈来愈近。
他勾了勾唇角,冲女人的耳朵吹了一口气,说话前,露出了两颗小白牙。
“明明,我对你……嗯?!”
“起床了,集合了,要出发了!同学们,赶紧的,要发车了。”
跟两元店门口放置的喇叭音调相似的循环音,瞬间灌满了弱鸡的耳朵。
他像一根弹簧似的瞬间从招待所不算柔软的床垫子上蹦起来,把正坐在床另一侧,忙于收拾乱糟糟行李的包子脸小胖墩点吓哭了。
“你你你……诈尸啊!”
小胖墩拎着一条印满了粉黄蓝圆点,交叉重复出现图案的大花裤衩,边筛糠似得抖动,边用另一只手的中指指责这个睡觉不仅说梦话,还突然蹦起来吓人的讨厌鬼。
“胖子!我都说几遍了,别再让我看到你那条各种圆点的睡裤……我tm密集恐惧症……”
站在胖子两米开外,不幸被老师抓了壮丁,探着头拽着房间门把手,正握着自动循环播放噪音大喇叭的齐头帘,一脸的扭曲。恨不能冲进来抢夺过胖子的大裤衩,团成团扔进马桶冲了才解恨。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正在收包里么……看不出来你这个能跳能撩的大老爷们,还会怕一条我妈用过气围巾裁成的花裤衩。”
胖子动作利索地叠好了剩余的衣服,卷了卷都塞进了帆布背包。还不忘扭头友情提醒那位半个身子还窝在被子里,正在两眼放空不知道回味什么的二愣子弱鸡。
“赶紧的,集合了!去晚了你的月光仙子旁边的座位,可就轮不到你了。”
弱鸡听了胖子的说法先是一愣。他是真没反应过来胖子说的月光仙子是谁。
但看了看周围小伙伴们不太善意的眼神,尤其是齐头帘那个爱答不理和羡慕嫉妒恨混合交织的劲儿,才后知后觉地琢磨过味儿来。
月光仙子说的必然是昨天篝火晚会上凭借一首清唱,震撼全场却自己脚底抹油提前溜了的自家大佬王明明。
他替她高兴,却心里隐隐有点别扭。
人的想法有时候总是自相矛盾的。
在别的女孩稳稳压王明明一头的时候,他恨不能冒着被当做神经病的风险,呐喊着冲上台去,一把躲过麦克风,冲着全夏令营的人大声宣布:“你们这群庸脂俗粉怎么能跟我家大佬相提并论!”
但在王明明真的一曲惊人,被前呼后拥地封王封神的当下,他却又开始纠结,恨不能变成一把扫把精,把所有抱着不同目的,苍蝇般或盯着或围着王明明的人,全部扫地出门。
弱鸡想着想着,又觉得这种飘逸不定,极端丑陋又无聊的想法很可怕,尤其是他昨天追丢了王明明,回到自己房间倒头就睡后,竟然却做了那种既香艳又朦胧,不过界,却撩得从心底到发顶,都痒痒得无法言喻的梦。
他面无表情地上了长途车。一抬头,果不其然,那个表情欠缺脾气阴晴不定,却所有优点都集中在脸和性格上,令他无论醒着或梦里都越想心越紧,神经紧绷到连视线离开她一瞬都倍感难熬。
弱鸡望着她宛若皎月的侧面,心中一片绝望和哀伤。他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就彻底陷进去了。
他胡乱地想着,连什么时候到达了目的地,领队老师什么时候带着浩浩荡荡的大部队进入孔庙的大门,都毫无印象。
“你今天是怎么了?从刚才上车开始就一脸幽怨弃妇附体似的,没吃早饭走不动了,还是爱上了一个不回家的人?”
王明明打趣的说法让弱鸡绷紧的神经顿时一松,人也不小心咧嘴笑出了声。
长途车汽车司机为了打发无聊,循环播放了一整路流行歌曲,其中《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出现频率最高,让整车的人都半强迫的接受了洗脑,直到下车后进入了红墙黄瓦完全仿照故宫格局修建的孔庙,仍不能摆脱那个熟悉的旋律。
两人松松散散地跟着队尾,一路走马观花,只觉得每栋建筑,除了正中央的牌匾不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我好像有点脸盲……分不清这个是哪个殿,还是哪个门……”
弱鸡眼冒金星,挣扎许久终于泄气道。
“我也觉得无趣,刚才好像听老师介绍,这些个地方古代都不许女人进出。好像女眷只能集中在一个大院子里,送水送饭都要通过院子外的一个凹槽……嗯,虽然我不是什么大女权主义者,但还是有点心理上不太爽利。”
王明明嘴里叼着半截不知哪里拔的狗尾草,口齿不甚清晰地接话。
“要不咱们……”
“走着!”
两个游离于队尾始终若即若离的小伙伴,终于趁着拿着小红旗子东张西望晃悠的领队老师一扭头的刹那,弯着身子低下头,小跑逆着人群,顺利脱离了大部队。
“哈哈哈!重获自由的感觉真爽!”
弱鸡人来疯的在一处隐蔽的红墙跟下,张开双臂原地瞎转悠。
“这叫做花钱找罪受,还非死不瞑目地拉一个垫背的。”
王明明吹了口气吐掉了没什么味道的草径,埋怨道。
“没花钱的每一个收获,都是白来的,要珍惜!随着国民整体智商和情商水平的提升,在可预料内的未来,马路上捡钱、占便宜和吃白食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且用且珍惜。”
弱鸡哼道。
“没想到你小子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私下里却一张小嘴儿倒用得挺溜儿?唉,真是白疼你了,儿大不中留呀!”
王明明笑嘻嘻地戳了一下弱鸡的腰眼,颇为不正经地调侃着。
弱鸡此刻倒没工夫计较王明明嘴头上占的便宜。他的心思完全在别的地方。
这个地方距离大名鼎鼎的学子必逛景点,即传说孔子曾在此授课讲述的杏坛不远,但好在它碰巧在杏坛的后面,与周围副建筑群完美的行程了一个三角形的死角,来往行人并不多。
当然,也没人特地在孔庙的院子里找死角偷懒躲闲。
弱鸡紧张地抿了抿嘴唇,心脏咚咚咚地打着鼓点,让他的胸腔起起伏伏替换的厉害。
他又想起了那个梦,强有力的手臂,腰肢柔软的触感,以及熟悉的,只属于王明明的水果糖芬芳。
“王明明!”
向来行事犹豫风格懦弱,连说话声都不大的弱鸡,突然暴徒附身地大吼出声,把后背正靠着一侧墙壁,正弯着腿戳着脚,安然闭目享受宁静的王明明吓得一哆嗦。
她脚下力道一松,整个人背靠着墙就滑了下来。红墙被后背搓出了一长条刹车线似的痕迹,王明明也没站稳,缓慢地迎来了一个屁墩儿。
“啊?”
她疑惑地发出声音,没来得及第一时间撑着身子从地上起来。
“我我我……”
弱鸡的心脏不堪重复,脸也涨得通红,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一个乐队在脑子里吹小号。
他哆嗦着手凑过去,想要照着梦境中壁咚的标准动作,帅气的来个终极表白。
但明显姿势有点问题,因为王明明此刻是坐在地上的……
弱鸡为了配合这个高度,只能蹲下。然后探出了一只手,想要把王明明困到自己的手臂和墙壁之间。
但是,他毕竟是弱鸡。因姿势不对,脚下突然一抽筋,然后华丽地想后倒去……
“我擦,啊啊啊啊!”那天,弱鸡的惊心动魄的鸣叫响彻孔庙的一角。
“唉?你没事吧,闪了腰?”王明明眼疾手快地一把搂住他的腰,算是阻止了一场墙角断腰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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