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叔，你先喝口水。”赵灵儿看老柳这是跑的岔气了，端着水杯递上去。
    老柳使劲灌了好几口热水，化开了胸口吃进去的那口秋风，才接着开口说。
    “村口西边的赵发财，他出事了。我刚才看到他们家哭着，把人给带回来了。一双~腿都被打得血肉模糊了，我看了一眼那脸，怕是……不成了。”
    “咋回事？这是又打架了？”赵四虎着脸问。
    都是一个生产队的，大家其实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累计下来的矛盾。
    可是农村人解决方法，有时候也是非常粗狂。
    那就是约着打一架。
    打一架以后谁赢了，以后谁输了以后谁就闭嘴走。
    可不能打过分了，大家都是点到为止。
    要是真的把人给打出好短的，那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
    那就是两个家族的事情，那就用两个家族约着打一架了。
    生产对这么多年，虽然也发生过打架斗殴的事情，不过都没闹出大问题了。
    但是隔壁村的生产队，就闹出过集体升级到家族一家老小都拿着菜刀打架的问题。
    最后死了好几个人，也有好几个人被抓去坐牢了。
    幸好大家现在也都害怕，只要一出动公安，那谁也不敢真的闹事。
    “出了啥事？柳叔你要不坐下说，我看你这脸都白了。”赵无青走过去，一脸好奇的说。
    赵灵儿也好奇地往前凑去，被她妈给拉住了。
    王月芬看着老柳对着闺女说：”你别往前，要是真的出事了，小心沾上晦气。”
    王月芬这话才一说完，就听到那边老柳带着气急败坏地说。
    “我听着哭嚎，是他们家拿着刚刚分下去的那点粮食换东西了，结果被人骗了不说，腿还给打烂了，刚才抬回来的时候我看到那骨头和肉都分开了，这样子怕是要废了。”
    “啥？这么严重，这要是被骗了呢，赶紧得报公安立案了。他们家咋回事，我不是交代了过去，说别进去城里吗？”赵四急了，在城里头被打了，那可就说不准能不能抓到凶手了。
    老柳说：“他们家那里那么多孩子肯定吃不饱，去城里头那也是猜得着的，就是没想到直接就出事了。现在他们家还叫喊着呢，我吃不准事情多大，就想着过来找你，咱们快点过去看看。”
    也是老柳仔细，没自己进去赵发财家里面，怕进去了反而走不开了，那事情就粘他手上了。
    反正出了事情，肯定是找生产队长背锅。
    赵四却是一点头：“走走走。”
    出了这样的事情，赵发财家也没有说瞒着，都哭喊着要去找赤脚大夫，去卫生院。
    可家里头一点钱也没有，拿什么去卫生院。
    结果这么一吵吵，反而因为叫喊声吸引了更多的人。
    赵四赶过去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不少人在为这外面指指点点了。
    赵四心里头全是火气，拿出生产队队长的架势，对着那些人怒吼起来：“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明天是都不用回自家地头干活了。要是都那么轻松没事干，每天都给我去生产的地里头，犁地沤肥……”
    现在是秋收完的几天，正好是让大家从会说话的时候，特别是农活还没下来。大家都无事可做，所以一出事那围观的人可不少。
    赵四就担心，这破事情有模有样了再给传出去，那他这个生产队长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有生产队都没什么粮食，怎么就你这个生产队出事了
    到时候，说不定这位置都坐不稳，还得倒大霉。
    赵灵儿跟在她爸身后，看着其他人被她爸一吼，就都缩着脖子。
    可是因为有热闹看，不少人都不肯走的样子。
    赵四也没搭理他们，朝着老柳说的那家人就冲了过去。
    才到了他家门口，隔着好一段儿就可以听到里面哭天抢地的。
    “这可咋办啊，送卫生院吧。”
    “我们刚刚去卫生院了，人家说不管，给治了治，就跟我们说是没用了。”
    跟着赵发财一起去城里头的生产队员，脸上露出了难过的神情。
    他们刚才就去卫生院，还扛着赵武去了医院，可是人家看到腿都被打成这样，直接就让他们把人给带出来了，说是没办法治了。
    他们是几个人觉着一块儿去城里，打算偷换粮食的。
    也是怕被人骗了，被人欺负了。
    可因为大家的粮食都差不多，好几个人来问怎么换，都被压价压得特别惨，大家才说分开的。
    可没想到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他们就和赵发财分开了一小段路而已，转过头就听说那边出事了，他们还想着过去看看热闹。
    没成想，这就是跟着一起来的赵发财，赵发财倒在地上，地上一片的血迹，那双~腿哪怕隔着裤子，都可以知道是血肉模糊的。
    赵四一进去看到这副样子，就不肯让闺女一起进去了。
    “你在外面，不许进来。”
    赵灵儿直接就被小哥赵无青给摁住了，赵无青低声哄她：“妹子，这事情别看，小心晚上做噩梦。”
    驻澳凝儿还想要看看来着，可是看到小哥和她爸这副神情也知道，这事情她跟进去，就说不定有点不方便了，乖乖点头。
    赵无青是跟着一块走了进去，没过一会儿就出来了，对着浙江妹子说。
    “看样子是真的不行了，骨头都露出来了，那一大块红筋肉，还在跳，可都发黑了……”
    红筋肉……
    说的就是腿神经吧？
    赵灵儿听到这样，忍不住有些发愁：“那这怎么办？真的不去送医院？医院真的没法治吗？”
    屋子里面还有小孩子的哭声，她听的心底一阵难受。
    赵无青摇摇头：“说是送去医院，又被赶出来了，说是现在没办法治。”
    赵灵儿有点皱眉，却是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好端端的粮食被弄成这样，要是有粮食吃的，也不至于出去冒这个险。生产队长就不管管吗？”
    赵灵儿听到这声音，一抬头就看到张田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边。
    一双眼睛正冷幽幽地看着她，赵灵儿心里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