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路书扬在心里道。
他被苏家设计送到黎家,黎川宴再出手对付贪得无厌的苏家,这全都是那本小说里面的情节,哪怕他们改变了一些事情,却仍没有改变该有的轨迹。
这难道还不够清楚么,倘若真的这样下去,他们肯定会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不想被囚/禁,不想恨黎川宴,不想让大家都那么难受。
只要他离开了,这个故事就停止了啊,就不会再有后来那些事了,这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为什么就是做不到!
可是,可是真的要这样吗?不管是之前的李宴还是现在的黎川宴,他从未做过任何坏事啊,这样的黎川宴还是书里那个恶魔吗?
哪怕他们之间有过误会,哪怕发生了这么多事,黎川宴什么时候伤害过他了?黎川宴什么也没做,他是无辜的,他从来没有做错什么。
怎么能就这样给他们的感情下定论,他怎么能伤害这么乖这么好的黎川宴,路书扬捂着头,脑海中两道思绪拉扯着,整个神经几乎要炸裂开。
“求求你了路哥,我什么都听你的,不要离开我。”黎川宴仍是说着,他明明不是这样的性格,却用上了这么卑微的姿态。
路书扬浑身发颤,害怕又难受,甚至痛恨自己这种恶劣至极的行为,他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宴宴,明明知道他不会做那样的事,他根本就不会。
“我……”我不想的,路书扬张了张嘴,该怎么办,他不想放开黎川宴,不想要这样的,他为什么不能够勇敢面对这一切?他对黎川宴的爱,他的爱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路书扬忽然低吼了一声,脑袋像被狠狠重击到,许许多多的画面与情绪像潮水般朝他涌来,几乎要将他整个淹没,他才意识到自己恐怕并没有完全恢复正常,他可能要疯掉了,当着黎川宴的面,疯掉!
头痛,痛到像是要炸开一样,整个人痛苦到快要昏厥。“好疼!”
“路哥,路书扬,你怎么了?”黎川宴觉察到他的异样,连忙松开他,握住他的肩膀。
“疼,好疼,我受不了了,头好疼啊。”路书扬整个人开始大喊,用力砸自己的脑袋,甚至把自己的嘴唇咬得出血都不可知,“我受不了了,不要这样,宴宴别走,别这样,别这样,好疼,头好疼……”
“路书扬,路书扬,你别怕,你冷静一点,我去叫医生,我现在就去叫医生。”黎川宴手忙脚乱,一边制住路书扬,一边找自己的手机给私人医生打电话,“别打自己,你咬我,咬我路书扬!”
路书扬整个人混乱至极,模糊间仿佛有人撬开他的嘴,紧接着他用力咬在什么上,发颤的身体被人紧紧禁锢着,无法再继续动弹。
“路书扬,别怕,不要害怕,我在这里。”耳边甚至有人在柔声安抚他,几乎让他脑中闪过一丝清明,但更多的,是恐惧。
他是不是,要永远失去这个人才能得到解脱?
一场兵荒马乱结束于私人医生林医生的到来,被人从被窝里叫起来的林医生给路书扬打了一针镇定剂,路书扬才恢复了些许,最后昏睡过去。
林医生松了口气,瞥见他老板的神色,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跟着黎川宴走出房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黎川宴一张脸阴沉得可以,让林医生都有些忐忑。
林医生组织着语言,“路先生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黎川宴心中一窒,几乎是抖着声,“是抑郁吗?”
医生微讶异,抬头看黎川宴,“不是抑郁。”
他搞不懂自家老板怎么会想到这个,路先生挺开朗外向的,怎么也不至于抑郁吧。
他没敢多琢磨,毕竟真正一起生活的还是老板跟路先生,老板更了解路先生一些,会提出这样的猜测肯定有他的原因。
“路先生头部并没有什么损伤,身体其他地方也一样,就像体检报告的结果所示,路先生很健康。可他又确实出现了晕倒、头疼的情况,评估结果,他可能是精神方面……我不是说抑郁。”医生说到一半,见黎川宴眉头皱了起来,连忙继续解释。
“有些人压力大了会产生这种焦虑不安的情绪,从而引发头疼。路先生这样的情况太过罕见,但不排除这个情况。不如等路先生醒来,问一问他是不是在担心什么,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
按医生的想法,他老板有权有势,动动手指就可以解决掉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困难了,跟在他老板身边,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忧愁才对。
但刚刚那情况也实在可怕,难不成自家老板背地里是个虐待狂不成?不应该吧,路先生身上又没有外伤。
林医生决定不乱猜了,他家老板对路先生的重视不似作假,一切只能等路先生醒来再说。他本想说先下去楼下等着,却突然注意到自家老板肩膀上渗出血来。
林医生惊道,“老板,你肩膀那里怎么好像在流血?”
黎川宴皱着眉头,没理会林医生的话,“你的意思就是没查出什么?”
“……”林医生差点不知说什么好,他刚刚也是说了很多的好吧。“老板,你肩膀上的伤口最好处理一下,不然引发感染就不好了。”
“你先去安排转医院。”黎川宴摆摆手让人下去。
林医生欲言又止,知道不能劝,便先行下楼去。
黎川宴倒也不至于为难私人医生,林医生所说的都是之前在医院时检查过无数次的结果,其他医生也都说了,路书扬身体很健康,但偏偏,这是第二次了。
路书扬在医院的时候,头似乎就很不舒服。一想到路书扬可能会有其他查不到的病症,黎川宴就浑身颤抖。
难道真的如林医生所说,路书扬在担心什么?路书扬到底在害怕什么,黎川宴也想知道,为什么路书扬非离开他不可。
黎川宴闭着眼,站在门边,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是瘦得不成人样的路书扬坐在窗边,是他砸了饭菜质问他为什么要闹绝食,是路书扬自杀被紧急送到医院,是他哭着道歉却得不来路书扬半点反应……
“重度抑郁,患者思维迟缓,有轻生倾向,绝食,拒绝沟通,对家属产生极大畏惧情绪。”
“患者路书扬极度排斥治疗。”
“患者路书扬出现严重营养不良情况,有头疼症状。”
……
黎川宴捂着自己的脸蹲下身,指缝之间溢出湿气,一点点凝结在手背滑落。
怎么会这样,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路书扬好好的。
不能再让路书扬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可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让路书扬好好的活着。
“宴少爷。”保姆阿姨小跑着上楼来,站在边上道。
黎川宴顿了顿,从地上起身,“什么事?”
“外头雨太大了,雨太大,刚刚大路那边有树被雷劈倒了,而且这个天气不好安排直升机,怕不安全。”
黎川宴要让路书扬去医院,可偏偏遇到这么些事,保姆阿姨上来,其实更多是来劝说黎川宴别冲动,这种天气贸然下山实在太过危险。
黎川宴快步走到窗边,打开窗一看,外头果真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
前不久他还在庆幸这场雨来得及时,现在只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嘴巴子,让这场雨赶紧停下。路书扬情况不明,难道真的宴被困在别墅里面吗?
“是啊老板,现在路先生还没醒,要是路上颠簸了更不好。不如再等等,等路先生醒了,我先问问路先生情况。”
私人医生提着药箱上楼,也来劝说黎川宴,生怕他们老板我行我素非要这个时候坐直升机出去,要是再在半路出个什么事,那岂不是要糟糕了。
毕竟这大半夜的,他们都困得要死,外头又昏天暗地的,真不能冲动。
黎川宴望着外头的雨,“你们先去休息,等天再亮些。”
“好的老板,我先给你处理一下肩膀的伤口吧。”
“宴少爷,我去给大家准备点宵夜吧,路先生之前还说想吃炸酱面,我……”
人是铁饭是钢,宴少爷都没吃几口晚餐,这个时候再熬夜,身体怎么吃得消。保姆阿姨本当黎川宴不打算吃,但这劝说的话才到嘴边,却是听黎川宴道,
“把他做的蛋糕拿上来。”
保姆阿姨反应过来,连忙应下,“哦好,好的。路先生做了好大的蛋糕,才只吃了一点,想必是在做蛋糕店时候就想着要给宴少爷尝一口,我现在就下去拿。”
黎川宴微微扯了扯嘴角,路书扬可不就是特地给他做的,他怕是早就怀疑他在别墅里,所以特地做了那么大的水果蛋糕,还故意不选芒果。
黎川宴走进屋子,注视着路书扬在睡梦中也没能舒展的眉头,想伸手去捋平,却在伸手之后顿住,没有真的落到路书扬眉心处。
他搓了搓自己的双手,半晌才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住路书扬的,十指紧扣之后,他才轻声呢喃,
“为什么皱着眉头,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路书扬。”